很久以前,我曾想过要找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和他一起独霸天下。我知道这是一个很猖狂的主意,可是自从娘开始唆使父亲上街偷东西之后,我就知道,世事只有努力为生活而生活的人,没有人是为了浪漫而生活的。
周霁说我的认识深刻,语言奇妙。如果他是我爹,一定一巴掌拍死我这个臭不要脸,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
我觑了他一眼,骂他:“滚。”
师傅说我生在有灵气的二月,眼睛大大闪闪的很有仙气,作为他的徒弟虽然资质差了那么一些,但只要我多历练历练,哪天像空23师兄那样就可以了。
我看到院里飘过举着三缸水的空23师兄,讪讪笑了:“师傅,你扯什么犊子呢……”而且,二月生女不祥,你又装作不知道…
我的师傅,虚空道人。名字不详,他也不曾对外提起,只是记忆里淡淡记得一回,他笑着说单名一个淡字。除此之外,业内尊称一声道长,而我们无论远亲就叫他师傅。师傅他温文儒雅,高洁明清,沉心逸气,超脱世俗——通俗点就是帅得有格调。
印象里常常一身白衣,看似文静地打趣我。因为我初来时太过沉默消极吧,以至于逼他走向另一个不得不带动我开导我的极端,由此说明他真真是一个善良的,不慕荣利的人。他不过而立之年,却深得家族(尘世)的影响,大道理讲得惊天地泣鬼神。
而虚空道嘛,据说在这座山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师傅的祖先就住在这里了。
后来,版块挤压,地段隆起,这里就设为了虚空山。
虚空派历代以不懈奋进作为目标,每年统考的排名都位列各大排名之首。但师傅说那是庸俗,所谓超脱,就应当撇去一切能够勾起人心欲望的东西,能够静心于凡事而不受蒙蔽。
虽然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不得不说,纯粹胡扯,去年他醉酒后我从他那骗了一颗黄灵玉珠子,被他知道后愣是罚我扫了后山一个月。
但是总体来说,虚空道派在外依旧沉稳低调,地位高超。虚空道所属的连绵一片山脉中设有外山体修阁和内部山脉虚空殿,大部分的天下慕名而来的弟子只能通过层层选拔留在外山,由内山的弟子带领。历代内山却也只收受有限几位内门弟子,其中最高资历者有已经超脱世俗成仙的。
我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于是在硬件软件同时跟不上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死机。我趴在院子里面晒太阳的时候,看见空23师兄又举着三缸水飘过……
师傅说,就算我什么都不行,但人各有志,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有终身目的。我瞟他一眼,他咳嗽了一声:除了成亲。这一点就好比那蚂蚱,蹲在草丛里面,专心致志,为什么呢?因为它要吃食,为了生存下去,为了生出更多蚂蚱。
虽然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生那么多蚂蚱,为什么要为了生活而生活,但是我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我很想问师傅,为什么蚂蚱要生那么多蚂蚱。但是想到师傅一定会拿出,满则溢这个道理蚂蚱不懂之类的话,再给我讲一番,做人就要懂得约束,能够为人成事,摆脱欲望才能够脱离俗世的话来,我就生生掐断后面的疑问。
所以你看,沉默的人有时候并不是没有疑问的,他可能是把做出疑问的后果也想过了之后,掐断了不必要的疑问,所以沉默的人一但说话就会如同掷石池中一般惊涛骇浪。
这样的话我没有说出过,周霁也没有,所以我悲哀之余还有点庆幸,我和周霁都属于蚂蚱类的。
而师傅所说的终身目的,之于我,却是飘渺无实的。人说凡世走一遭,前尘世断,豁达的人活得逍遥自在,无谓乎前尘与后事。况且世事难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我是因为家里穷,被娘偷偷送上山门的,她说师傅与我那过世的爷爷是旧识,也算让他送个人情。我不知道卖菜的和修仙的能成什么旧识,顶多客户关系,不然还能卖出朵花来吗。
非常有缘分的是,师傅那天神奇地带着周霁来到外山,正正好路过山头。而我当时正握着一把菜头站在山门口,周霁说那个样子就像一个大黄花菜捏着一把小黄花菜。
当我说出来历,看到师傅一脸懵逼,就知道,卖菜头的和修仙的果然不能开出朵花来。好在师傅这方面还是宅心仁厚,他几乎二话没说就让我留了下来,周霁当时惊讶得嘴巴都快能吞下我手里的那把菜了。
据说,也不用据说,我和周霁是虚空山自从建山以来,或者说整个江湖门派自成立以来存在的选得最随便的弟子。好在是师傅选进来的,基本上没有师兄弟的任何反驳,而且还和周霁是难兄难弟,也让我情感不至于悲凉,处境不至于尴尬。
而周霁说,他是被送上山门历练的,家里嫌弃他那个软弱的哥哥,怕他也被带偏了。我问过他,为啥不把他哥哥也扔上来?因为周霁长得也不赖,干活能力也强,他那个哥哥再弱也只能说是个绣花枕头。他说,他哥哥整天哭死哭活,抱着悬梁柱不下来,用鸡蛋比着头威逼家里敢送他来,他妈的就和鸡蛋同归于尽!他娘觉得本来就够软弱了,可别逼傻了,就转到把周霁送来了。
我点点头,同是虚空山前沦落人,拿走了他手心上刚挖来的灵药。
师傅一直潜心修道,没事就喜欢品茶论道,叫几个平日比较闹腾的弟子到跟前来说上一通哲理也就是了。由于我的不懈努力,于是,便成了跑他屋里最勤的人,又为了避免尴尬,也会时常叫着周霁一起去。这是后来,地位稍稍好些之后,而在这之前……
记得第一天刚到,空13师兄叫我去天坛打扫卫生。对了,虚空山弟子普遍穿淡蓝色的衣袍。我看见空13师兄蓝衣飘飘的样子,有一丝卑微感,但是他温和的笑意又给我鼓励,于是乐癫癫地跑去天坛。
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每当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就以欺负别人而获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满足心里那一点卑微的,盲目且自私的快乐。师傅如是说
可能是空13师兄觉得自己存在感太低了,于是希望从我身上获得优越感。虽然我觉得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人,存在感都极强,但是空13师兄显然不满足。他叫我去打扫的那片天坛,非常空旷而且……偏僻。
天坛在西山,我没有法术,徒步翻了一座山崖,等到正午开饭之际才到。好心的空20琳玲师姐飞来带我去吃饭之际,我抱住扫把死活不肯。我爬了两个时辰才到的,能让她把我带走吗?她显然不理解,硬把我拖着飞了回去,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回到院子里。可是午饭后,大家又都很快各忙各的了,琳玲师姐也没了影,于是万般悲愤之下,我只好又爬了两个时辰重回天坛。等到了的时候,却又悲催地发现,扫帚忘带了……
于是从此以后,我常常“多病受伤。”也悟到了一个活下去的道理:装傻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