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站在原地拿着桂花糕，突然想起娘亲在身边时的样子。
“雪儿，想什么呢？”一张厚实的手掌搭在了墨雪的肩膀上，墨雪回过头便看见白衣上沾染着泥土的东方儒，她笑着将桂花糕递给他：“师兄，给，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你最喜欢的？”
“恩，以前住在寒谷里，冰天雪地的，总也见不到阳光，因为漫天都是冰雪。可是每年的今天，娘亲都会带我来集市，然后给我买桂花糕，不同的地方的桂花糕味道不同，有的甜点，有的不那么甜，但都有淡淡的清香。”墨雪说着眼睛里泛着泪光。
“谢谢，雪儿，我带你去见个人，走。”东方儒伸手接过桂花糕放在另一个手上，用一只手牵起墨雪的小手往前走，转过几个街角，他们来到了一间很简陋的房子。
“雪儿，进去吧。”东方儒温柔地笑着说，他的笑是有温度的，即使这是个太阳光都无法带给人温暖的冬天，他的笑却能带来一丝暖意。
墨雪推开门，一个老人正在屋内蹒跚着倒水，听到响声，她只是微微侧目，然后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说道：“儒儿，这就是你说的小师妹吧？”老人慈眉善目，穿着很简朴，看起来就如同寻常人家的老婆婆。
“恩，祖母。”东方儒很恭敬地回答老人的话，带着墨雪走了进去。
墨雪听到东方儒喊老人祖母，侧着头也喊道：“祖母。”
“你叫雪儿吧，很早之前儒儿就提过你，听说你是墨族人，是墨族公主么？”老人眼角露出慈爱的表情。
“不是，我是普通的操琴师的女儿，并不是公主。”墨雪摇摇头，墨族公主，她连皇族都不是的。
老人看了一眼，笑着说：“你和她很像，只是你们一个像夏热的暖阳，一个似冬日的寒冰。那个人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好的，对你是好的，对她也是。”
“祖母，她是谁？”东方儒带着好奇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倒好的茶递给墨雪，然后走到东方儒身边：“儒儿，日后你一定要保护好雪儿，就算用命守护也不能让她受一丁点伤害，知道了么？”
“祖母。”东方儒再次开口。
“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你私自来南宫世家的统御地界，被你父亲知道了怕是会有所责备吧。”老人拉着东方儒的手打断他的话。
“本来父亲就知道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回去祭奠母亲，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无法原谅他，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祖母，当年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会坠下山崖，尸骨无存！”那是第一次墨雪看到这个如冬日暖阳般的男子露出决绝的哀伤。
那日，屋外阳光很暖，墨雪知道这个时候寒谷依旧如四季飘雪，君暮村也在飘雪，而东方儒的心怕是也在飘雪，只是彼时年少，她还不懂。
老人安抚地望着东方儒说道：“儒儿，记住，不管你父亲昨日、今日甚至是他日做过什么，都不要忘了，他是你父亲，你是他的孩子。”
“祖母，从来没有父亲会在孩子面前逼死孩子母亲的，从来没有父亲会为了争夺圣物连孩子的命都不要的。”他的眼泪带着透明，千年时光，他都在怨那个和他有一样血脉的人，他怨他，亲手逼死了那个在自己生病时永远温暖的母亲。
“师兄，小时候我哭，母亲就给我桂花糕，给。”她将桂花糕递到东方儒面前，东方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接过梅花糕，咬了一口，他已经千年不曾吃过凡间的东西了，这糕点竟真的有熟悉的味道，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揉了揉她的长发。
那时的墨雪不懂什么是怨恨，什么是无可奈何，年少的以为一块廉价的桂花糕可以安慰一个心里都是恨的人；那时，她才七岁，还是可以任性的年纪；那时师兄只是难过，她还可以做师兄的阳光。
老人朝着墨雪笑着说道：“你不喝茶么？”
墨雪看了一眼刚刚老人刚刚给她的茶水，黑褐色的茶水里泛着红，一股血腥的味道，她拧了拧眉，将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表情略带尴尬地说：“祖母，我还不渴。”
她笑着说：“你和她看来也不一样。”
“她，到底是谁？”墨雪突然想起了师傅的话，师傅口中的她和师兄祖母口中的她应该是同一个人。
“傻丫头，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你和儒儿都要坚强。”老人慈爱地对墨雪说道，而墨雪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祖母，这是什么茶？”东方儒看了一眼祖母倒给墨雪的茶，伸手端起，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放下了。
“百鬼血茶，喝了可以抵御一般邪祟，你已经成神多年，这个对你自然没什么好处，可是对这丫头却又使功力进益的功能。她不喝是种浪费。”说完，老人端起茶重新递给墨族，哄道：“来，喝了它。”
墨雪面露难色，东方儒连忙说道：“祖母，我们该回去了。”
“喝了它才能走。”老人的眼里的慈爱消失不见，转而的是浓浓的怒气。墨雪感觉全身都僵住了，东方儒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哀求道：“祖母，师妹她只是个普通人，这类神物用多了只怕对身体有所损伤。”
“我说了喝了它才能走。她是凡人之躯，这虽是神界的地盘，却不乏心思歹毒之人，这茶里的百鬼血可以在必要时候护住她的心脉，救她一命。”
“师兄，我喝。”墨雪接过茶，一饮而尽。茶到嘴里竟变成了普通的茶味，只是很快她就感觉五脏六腑均变得温暖起来。
“你们走吧。”老人接过杯子，转过去。
“孙儿，先走了。”
东方儒带着墨雪离开时却没有发现当他们迈出屋门的瞬间那个白发的老人倚靠在门边上望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远。
“师兄，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听娘说夜市很好玩，可是从小娘亲就不让我逛夜市，她说墨都的夜市不安全。”
东方儒宠溺地点点头，带她走入街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