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仅凭意念走出潭祭场,要不是这场卜算,我可能都不会知道我的身体已经那么的虚弱。我没有多少精力去行卜算了,走下祭坛,周遭发出的声响只是一个片段。
我避开了季长风看我的眼神,比起他的冷漠,我更怕他的可怜。我知道,他迈开了步子,想过来扶一扶我。
于情于理,扶我,不会拉低了他帝王的半点身份。众所周知,我是西妃,我是季长风鹿仓五年册封的妃子,也是最早入宫的妃子。
只是我不愿意,我强撑着身体走下台阶,然后离开,每次都是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今日,我行礼生分的说:“皇上,你想知道的结果已知,臣妾告退。”然后,离开。
脑袋空空的,什么声音都进不了耳朵。我对季长风终是不忍心,做不到他潇洒转身,做不到他无情冷漠。
周遭的一切入不了我的耳亦没入我的眼,独独我用余光撇的季长风,恍如隔世站在那里,久久未动。我的心一疼,收回余光,被碧玉搀扶出了潭祭场。
我只求心安,只为将父亲为之丧命的卜算重见天日。这么多年了,天下恐怕早已忘了曾经在宫中风光无限的墨算师。也早就忘了父亲行卜算救过多少人,只知他是无耻的叛逆之人。
世间百态,人们淡漠得让我心颤。古往今来,站得越高的人越是不能犯错,人们不会记住他的功德,可是会久久抓着错误,指责一生。
我想,季长风也不会让世人知道我还在卜算,我不会埋怨他。
我还爱上,即使他背负着我族人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爱他,念他,担忧他。只是,我再不会有以前想和他相守的念想。我不会再有想拉近我们之间关系的一点点想法。
这世间最无关对错的,就是爱情。有时午夜梦回会恨他入骨,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太爱他了。若不是潜意识还想留在他身边,若我真不想活,谁也留不住我。
只是因为——季长风。
我就这样自以为是觉得恨也要他记住我,于是放任一颗心在红尘中颠簸流转。
只是我们何其不幸,决断的斩断了来路之后,却怎样都寻不到安身立命的归宿。
季长。风是真的心疼我了,就在我到潭祭场的那一刻。只是,我按耐住自己的心,依旧往常一样对他疏远和不屑。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叫碧玉搀扶我到长乐宫前的玉石上稍做休息。
“我当真是不行了。”
碧玉愣住了,只是赶忙安慰我。碧玉哪会知我怎么了,平日,她也就知道我的旧疾和我身子的虚弱。我从未向她提起我本就不会有长远的一生。
只是,今日看来,恐怕我要比我想象的离开要早。
长乐宫前的青石大道,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走路总是急急忙忙,我避开了要他们行礼的位置,也自图个自在。
和风暖暖,抚摸脸颊,只觉静得出奇。只是宫墙太高,除了头顶的天,我连半点的墙外阳光也碰不得。
待我慢慢有了些力气,我竟想到长安城中看看,我便不管不顾要碧玉陪着我走到宫门,守卫并不认识我,也拦着我,怎都不要我出。
说要有重要的物件证明自己的身份方可。我能有什么重要的物件,给他簪子,他只讽刺一笑。
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我想出去的意念太强大,无论那守卫怎不放我出去,我都一直守在那。碧玉和守卫磨破了嘴皮,可也没什么用。
可能是宫中待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忘了,世间还有墙外这东西。今日见到这厚厚的高高的城墙,我才知,我也是想出去的。
我本就没有半点妃子的仪态,守卫只觉我是那家没落小姐,就是刁难我。看我久久不离去,他便恶狠狠的瞪我,良久良久,终于举起手中的利剑。
碧玉说我是西妃,谁也不相信。
罢了,这十尺城墙终是拦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