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仓九年五月六日,晴空万里,吹来的风带着微微凉意。
我早早起来,让碧玉给我换了艳丽而怎看都与我不搭的衣服,化了浓妆,怎看都妖娆无比,勾人魂魄。
我知道,今日季长风必宣我到淑房殿,讨罚我的“罪行”。然后,后果我并不想多想,在宫中多年,我比谁都清楚,谋害皇室的罪名有多大。
这或许就是我的劫难,是我怎样都跨不过的劫难。
只是,这样妖娆的死去还能留住我最后的一点自尊。我知道,姜雪儿滑抬,一直得宠的他也定是被季长风重视。此时宫中不得有人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是我人生无几。
闭眼只是一息间,我还你畏惧什么,怕什么。我从未给自己华丽打扮过,这一次,我想风风的走。无需他来判罪。见了他我必自行了断,然后在倒下前一刻对他谄媚一笑。我定要诅咒他生生世世。
要他永远记住我留下的最后的笑容和恨意。
碧玉在我身后抹着眼泪,我只一个劲说她痴傻,吩咐她我走后再找个好主,她亦知道,今日我跨出西宫大门,就再不会有跨进的一天。
我将园中,寝殿全扫描了一般,只望能记住我住四年之久的西宫的一草一木。
那么多年,思绪万千,兜兜转转,最后,西宫竟早成了我思念牵挂舍不得的地方。当真是可笑。
我竟连生我养我的巫谷都忘得一干二净,册封后的两年里,我唯一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你回到巫谷。
哪怕看到的是破碎,残缺,凄凉的景象,我也想看看。
只是,后来,总觉这是不可实现的梦,不能想的梦。说来也是,我这样子,有何面目再踏足巫谷这快神圣的领地。
我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和那块神圣的土地,只得将它硬生生从脑中抹去。否则,我怎能在宫中苟且。
只是,我没有等来我的问罪书,等来的是季长风身边的太监传来的懿旨,请我到潭祭场,有要事商量。
一听到潭祭场,我便知道了,季长风要我卜算。昔日先帝在位时每行卜算都必去潭祭场,那时刚进宫的我,只能在父亲身边打个下手。
父亲卜算之后就到先帝耳边嘀咕很久,那时我好奇得不得了,父亲说什么,看到什么每次都侧头,竖起耳朵只想听听父亲讲什么。
可惜,我从未知道,转眼一晃,要轮到我了。
当年,父亲带我出巫谷,是先帝旨意,父亲几度想要先帝收回成命,可是先帝怎说都不同意。
那年,父亲回了巫谷,足足在巫谷待了半月有余。那是父亲进宫后回家最长的时候,父亲自进宫,先帝便不许父亲轻易回家。
一来为了父亲安全,毕竟,别人眼中的能人,不能为之所用,就得除掉。所以,父亲很少回家。
而在那半月里,他每日总把自己关书房,总是长吁短叹,也从不向我吐露半字,回去的这半月余是为了带我进宫。
那时,父亲就知,我若进宫,此后的生生世世都出不得宫了。想来先帝是怕后来的我会与朝廷为敌。所以,怎都要父亲带我进宫。
那日巫谷大雾,寸步难行,当真是不如意的天气,只是这些,后来我才慢慢懂了。
原来,从前季长风说我生生世世不得出宫的原因是这样。
宿命,果真是宿命,我丢不了的卜算造成了我一生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