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一直将我禁足安庆殿,任何人不得见我,我也不得外出见任何人。
我在安庆殿日日抚琵琶,弹唱《胭脂女》,我不管不顾旁人眼光,整日作乐,在外人看来甚是快活。
每日都自导自演,宫女们看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鄙夷。她们心中定是想我狼心狗肺,父亲尸骨未寒,而我日日作乐快活。只为自己能苟活。
只是我哪会去理她们,反正我孤身一人,只要活着,就没其他什么可顾及的。季长风不就想看我难受吗?我偏偏要安逸快活给他看。
“柳若青丝发而如霜,与君夜夜夜笙歌。”我手抚琵琶唱着烟花风月场的歌。
宫女几度进后院劝我不要唱,因为声音过大,远远就能被人听见。听这让人面红耳赤的歌,从未见过我的人,都在宫墙之外议论我定是个风月场不要脸的女子。
很多人都怀疑我的来历我的身份,而这些小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朝堂之上。
很多人都不知我是昔日卜算天师墨昊天的女儿,只认为季长风贪恋红尘,在宫中养了个风月女子。都上言说宫中留不得我这样的女子,季长风大怒摔了手里所有的奏折。
表面上是不希望季长风陷于风月,迷失自己,不顾天下死活。实则都在纷纷为自己女儿向季长风提亲。
是夜,季长风来了,我见他便忙行礼,无半点前几日有的怨恨和愧疚,整个人显得风轻云淡。
“你当真这样下贱了。”他开口的第一句便说我下贱。其实我早知他见到我不会说什么好的,他也定会说我下贱的。
可是,我日日苦演,等来季长风的不痛快时,我的心还是特别的疼。特别是他说的那句我当真下贱的时候。
我嘴角露出一抹无所谓的微笑:“陛下过奖了,陛下若觉得我污了你的地方,大可以杀了我或把我赶出去。”我还是不想留在让我过得暗无天日的地方。
季长风打翻了我递给他的酒杯:“你想得美,朕说了,你生生世世别想再离开皇宫半步,否则朕怎么看着你难受呢。”说罢,一脸邪笑的看着我。
“陛下说笑了,我日日过得舒坦快活,怎会痛苦难受呢?”我就是不想季长风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季长风笑得太过平静,让人觉得汗毛直立:“朕知道,你这样做就是想朕杀了你。你不会得逞的。不过你还真是不要脸,这样的歌,你也能从嘴里唱出。”他凑近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竟还会有些心跳得不能自持。
若不是心跳的那么明显,我竟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喜欢季长风了呢!
季长风拂袖,愤愤出了安庆殿,他定了失望急了看不到我痛苦煎熬的样子。
不等季长风走远,我便又抚上琵琶唱起了《胭脂女》,我唱的甚欢。我就是想让宫中之人听到,我就是想要此事传到前朝文武百官耳中。
《胭脂女》是一首描述********的歌曲,京城只要是风月楼中的风月女子定会这首《胭脂女》。
当然,此曲怎会入正常人之耳呢?那日随季长蜃出宫,只当好奇便误入了一个不算太大的风月楼。无奈点了歌舞,便有一歌妓献唱了《胭脂女》,没想到我抚上琵琶时竟能将它息数记下。
果然,很快京城便传开了,说季长风贪恋酒色,日日在宫中笙歌艳舞。不知被哪个风月女子迷上,夜夜唱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歌。都说我是个祸害留不得。
而只有我和季长风清楚,他不是被我迷上了,我也不是什么出入风尘的女子,我只不过在演戏。
而宫中吃着闲饭,整天道貌岸然的文武百官,最关心后宫之事,关心季长风的事。当此事确定无疑传入他们的耳朵后,他们便在早朝纷纷提出不能将霍乱后宫,不自重的女子留在后宫之中。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季长风并未册封临幸一个女子。而也只有我知道为什么。
那么多人觉得我不可留,难道季长风还会与百官为敌留我不成。我知道他叫我生生世世不得出宫,所以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叫我一辈子也回不了巫谷。
我知朝中的一切,我也安静的在安庆殿等待着要我入土的消息。我断定会有人来,我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是,我错了。
我苦苦等来的不过是一缕清风拂面,直到入夜也无半点处置我的消息。
我心中升起恐慌,难道他要报复我的意志有这么强。只觉,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凉意。
翌日清晨醒来,听到殿外很吵,隔了老远便听到有人叫我,出门一看是季长蜃。他被殿前守卫拦住了,有多久没见季长蜃我也忘了。只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
我任由他在殿外喊叫,痛骂守卫,也不出去看他一眼。反正季长风将我禁足,我出去又有什么用。再说时至今日,我已无颜再面对他,他只不过猜住安庆殿的女子可能是我,并不确定住的一定是我。我又何需见他再为彼此增添烦恼。
他本就应该无忧无虑的,何必接近我沾了一身腥。
果然,良久之后殿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如季长蜃没有来过一样。在这乱世颠簸,身不由己的日子,恐怕只有季长蜃还记着我,还在等着我去找他了。
只是,我绝不会再去找他。
我整日坐立难安,百官都说我留不得,季长风当然是要安抚百官的。只是迟迟未接到圣旨,总觉有些反常。
终于圣旨来了,宣读圣旨的太监一脸不屑,总是鄙夷的眼神看我。我无所谓。
我心中大喜,季长风终于肯放过我了,终于可以去见父亲了,我终不用疲惫的演戏了。
只是,我错了。宣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赐死的圣旨,而是册封的圣旨。见我茫然,宣读的太监提醒领旨谢恩,我心中苦笑“好大的恩赐。”我怎么也想不到季长风会这样做,为了将我囚禁在宫中,他竟册封我为贵人。当真是嘲讽极了。
若是昔日,我定开心的睡不着。而我知道他为什么册封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只觉心中思念父亲,怎都苦楚。
同我一起册封还有两位王侯之女,同一日册封三个妃子是历朝从来没有过的事。
同两位贵族之女一起册封,朝中大臣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册封的还有他们口中的风尘女子。
所以这样的册封,我躲过了风口浪尖。
我没有去册封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季长风还册封了我。我的册封匆匆简单,他知这样我便不会再有机会出宫。
我的一生都被囚禁了,便下令撤了殿前的守卫。
殿前守卫刚走不久,季长蜃便出现在了我面前。季长风继位后分封诸侯,封季长蜃为庆安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平安开心的活着,这便是庆安的意思。
“久久……”这一声久违的声音便是季长蜃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不像以往见不到我很久之后再见到我会委屈的哭,而是很欣喜,只说终于找到我了。
我心虚的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我离开后他隔日便来安庆殿等我,从未停止过。
他来安庆殿不止一次,只是守卫不让进。我不能如昔日一样对待他,恭敬的喊了声王爷,我们生疏了,至此,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我的一句王爷,他泪刷刷的落下了,我已是季长风的妃子,我再不能如往日一样对他。
他苦苦哀求我不要那样称呼他,直到后来他委屈的跑出了安庆殿,可是我绝不会去追他了。
宫中热闹非凡,莺歌燕舞。
入夜后我惊奇的发现,我居然期待着季长风的到来。我被这种期待扰得心神不宁。
……
第二日早晨,我移居西宫雅清殿,侍女碧玉成西宫的主管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