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陈继盛三人,也非常紧张地把握了刀剑,警戒着毛仲和树林里的弓弩手。
事情变化得太快,这三人不晕菜才怪呢。
在跳跃的火堆光芒照耀里,漆黑一团的夜幕,投射于树林和荆棘灌木上的,是非常虚幻的光影。
“陈老将军!是我,毛仲!”毛仲发一声喊,从那名叛军士兵的裆里拔出了腰刀,顺便以那家伙的衣服为抹布,美美地擦拭着刀刃上的粘滑之物。
“姨父!是我!”冰梅从树林里跳了出来,一面拨着荆棘和树枝,一面手里拖着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吃力地走过来。
陈继盛等三人顿时大惊喜,飞快地跑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伤着吧?”陈继盛问冰梅。
“没有,多亏这个坏蛋救了我。”冰梅的脸,在闪烁的光亮里,有微微的尴尬,“快走吧,姨父,小心叛军再来,喂,咱们的人呢?”
陈继勋的注意力在毛仲的身上:“你怎么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就没有遭遇叛军?哼,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刚才射箭的是谁?是你吧?”
冰梅连忙抢过话题:“叔叔,是我,是我用叛军的复合连环弩射的。最后一下来不及,只射了一弩。”
陈继勋转脸:“你也不简单!不简单!你们救了我们三人埃”
陈继盛摆脱了冰梅的纠缠,正对毛仲,带着深深的惊喜:“你出来了?好小子,你一个人能干掉刘三雄,足见本事大得很!喂,你见了香雪没有?”
毛仲道:“没有。”
陈继盛一惊:“冰梅,你呢?”
冰梅说:“没有呀,我也没有见她,去监狱里以后,我和莹莹回住处,香雪姐姐去了浅凤湾,啊呀,她不是和香桂姐姐在一起的?”
陈继盛的脸上,充满了焦虑,在灯火辉映里,甚至有湿润的东西。
毛仲问:“老将,要不,我去找找看?”
“别找了,现在叛军这么多,乱七八糟地你往那里找?我想,这丫头也知道轻重缓急,莹莹都回了,她还能飞呀?就算是不走,在香桂处,也没有危险了,走,我们先走!”陈继盛将手一摆:“快,再迟疑就要遭殃了!”
毛仲很想提醒这位美女的老爹,假如香雪真的在香桂处的话,一定更危险,因为,毛承禄那家伙不是人,而是狼,真如他在监狱里说的那样,香雪所遭遇的危险还不仅仅是生命方面,还有身体的侵犯和荣誉危机。
一想到香雪那可怜兮兮时刻给自己的一吻,以及毛承禄刻毒的话,他的心里就一动。陈香雪袖珍玲珑的身材,长而秀气的脸,有些刁蛮的神气,身上的清香,都在他的眼前虚幻出来。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绝对要拯救出来。
可是,毛仲也很理智,既然人家老爹已经决定了,不提也罢,反正,真要在这黑洞洞的岛屿上寻找一个精灵鬼怪的小丫头,真不是一般的难。
带着心里的些许忧虑,更多的是甜蜜,毛仲偷偷地窥探着冰梅那苗条的身躯,在前面影影绰绰地移动。他奉命断后。也有幸得到了她交付使用的那张弓弩。
所谓复合弩,是由三张牛角弓加上其他一些装置综合制作而成,在毛仲看来,这东西因为又添加了连环的功能,显得格外复杂,争得了他们的同意,毛仲将之砍开,只留下一张牛角弓,还从冰梅的手里,得到了五支弩箭。
前面,忽然听到了混乱嘈杂的声音,沿着海 边松软的海滩地,趟破了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尖草,五个人惊慌地向前奔跑。因为潮湿,路上还不时地冒出些淤泥来。
“谁?”有一个男人粗犷地呼喊声。
“我们,罗大哥,是我们啊!”
“找到那家伙了没有?”
“还没有。这小子,钻到了哪儿的兔窝儿里了?”
说着话声,前面的树林里闪出了一群人,有火把,到处寻找着什么。
“他们是谁?”陈继盛兄弟,还有那个小军官,赶紧伏下来,警惕地观察。
“他们是坏蛋!”冰梅轻轻地说。“刚才,就是他们追我。”
“那,我们暂时不要动,等等。”陈继盛举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毛仲看看前面,和敌人相距六十余米,虽然不远,可是,两地有大约十来米的海拔差,还有树林和灌木丛的遮掩,安全性没有问题。
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这没有经过工业革命熏陶的夜空,非常之美丽,星光灿烂,深邃渺茫,好象天空异常地接近于地面。触手可及的样子。 比之现代灰朦朦的世界,不知道要好出多少。
一只靴子从前面的草丛里伸过来,试探着踩了一下,将意境高远的毛仲吓了一跳。信手用手一捏,将之把握。
那靴子赶紧挣扎,可是,在毛仲的手里,焉能轻易逃脱?
那靴子连挣扎几次以后,没有再动,但接着,自己的头上就着了一记,是一把刀的刀背尖处。刀刃平板轻敲,是提醒而不是攻击。
毛仲暗暗冷笑,这人会是谁呢?那年轻军官?还是陈继盛?亦或者是冰梅?敢踩老子?真是没脑子!
在灯火明亮处返回黑暗世界久了,就适应了环境。曾经显得深黑不可测量的夜幕下,竟然也有暗色的明白,于是,毛仲发现了那个靴子的主人,又联想到“他们是坏蛋”的回答,就笑了。
将靴子释放了。
“姨父,你让毛仲去把他们引开!”冰梅轻轻地向陈继盛建议道:“他很厉害,一个人就行了!”说完,回头用刀在毛仲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是不是?大坏蛋?”
毛仲想到和她的种种纠葛,暗笑一声:“可以。”
“不得无礼!”陈继勋洞悉似的训斥道:“冰梅,不要胡说。”
五人黯然,坚守着位置,等待着时机,已经七八分钟,那群叛军,不见移动,火把虽然熄灭,说话声还在。那群叛军非常狡猾,时时的说话声虽然能够暴露目标,可是,却能及时地联络自己队伍,因为敌人较多,陈继盛等人都判断不出数量和方向,不敢轻易出动。
“老将,要不,我苏烈文无引开叛军?”那个年轻军官建议道。
冰梅道:“姨父,我也去吧。”
陈继盛叹息一声,“烈文,你不能去,有了闪失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冰梅道:“要不,还是让毛仲去吧,他比烈文哥哥强很多,又有弓弩,姨父,要不,我一个人去吧。”
毛仲被她激将,只能说:“我去。”
冰梅道:“毛仲哥哥真爽快!”
毛仲不知道苏烈文的父亲,有何蹊跷,但是,一定和陈继盛关系重大,就那冰梅,在叫起烈文哥哥时,也充满了甜蜜情感,不禁暗暗嫉妒。“老将,我去吧。”
从这一带海滩东去,应该是陈继盛军还保持在手里的渡船重地,可是,退往岛屿里收缩了许多的海滩,更加陡峭,有如斧削,不仅行走困难,一旦过程中给高坡斜面上的叛军发觉,弓弩齐发,确实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陈继盛迟疑了一会儿:“毛仲,你一个人行吧?”
冰梅道:“他一个人肯定行!姨父,我和烈文哥哥保护你们走,”
毛仲听出来了,这冰梅姑娘,对那苏烈文的,似乎很有好感,言语之间,酸酸甜甜,全然不似对待自己的嗔怪,戒备和疏远,不禁有一丝的悲壮:“老将,我行。”
“好吧!”陈继盛从草丛里转回来,来到了毛仲的面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也只有依靠你了,毛仲,好样儿的,能杀掉刘三雄的,绝非常人,就辛苦你一躺吧。记住,一旦摆脱叛军,即刻向前面一里许地方奔去,我们的船就那里。”
“好。”
于是,毛仲带着十只弩箭,一把弓,一把腰刀,悄然地向右面的坡上走去。
背后,陈继盛拉住了他:“毛仲,若能解脱灾难,赶快东去,我飞豹军上下,不会忘记你的。”
陈继勋也轻声道:“小兄弟保重!”
毛仲听出,在他们的意念里,此次诱敌,几乎等同于自杀。心里不由得也是一沉,万一真的在此死掉了,也就算了。反正,自己不过是匆匆的过客:“老将,这东西给您,有机会找到一个小薇的姑娘,告诉她,她的哥哥鲁三儿已经去了。”
“谁?”
“我也不知道,老将自己去查查看吧。”毛仲将那个香囊传递过去。然后,义无反顾地返回十数米,才南向攀登海岸,纷纷乱乱的海 边沙柳,有如荆棘军阵,牵扯甚广,行走艰难。
一直走了估计四十余米,毛仲回望潜伏处,有如梦幻之中,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冰梅,居然这样嫌弃自己,真是心痛,自己还幻想人家姑娘在危急关头以身相许,陈老将怎么慷慨指婚呢,实在是可怜可笑。猜疑着陈继盛等人的动向,毛仲一猫腰,向前疾钻,忍耐着乱纷纷的荆棘和沙柳刺,把握好武器,很快就来到了与叛军同一的高度。
在黑暗里,毛仲谛听着周围的动静,很快就研判出,十几米的位置,就有敌人在守候。
毛仲出色的侦察,隐蔽能力,在这时候得到了最大的发挥,面临着最危险的境地,他很快从不良的,挫折性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全力以赴地面对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