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马车到了上京城。下车时,陈江愣住,原来不在城里,这是一处幽静的别苑。
并不在城里,而是在上京城郊。
贵妇也下了车,看陈江的样子,随后解释,“家父不喜欢上京城的喧闹。”
陈江点了点头,这不关他的事。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回上京,这只是个回程的渠道,为后面回侯府做铺垫。
“公子,请!”
陈江点了点头,然后跟随妇人进了别苑。
一直来到了后院,清净,优雅。假山花园,流水清池。绿植铺地,颇有雅致之风!只是,整个绿色静雅的院子里假山旁边多了一个鲜艳的花盆。
妇人领着他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充斥着文人气息,光是那最显眼的,满是书的书柜就透露着主人是个爱读书的,或者说是个文人。
隔着屏风,陈江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爹,女儿给您请来了济仁堂的名医!”
贵妇这番话的语气非常温柔,也没有多余任何东西,简单明了。
从这一点来看,她的家教似乎不错。
“进来吧。”
声音显得很虚弱,但虚弱之余也透露着些许威严,这说明主人家在家中的地位。
绕过屏风,陈江终于看清了这次出诊的目标。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虚弱无力的卧在床上,显得没有精神。头发花白,长须雪霜,典型的老人姿态。
只是,他的脸上此时异常发红,并伴有稀稀拉拉的红疹。
看到这里,陈江再次心中确定了的病症。
老人挥了挥手,示意陈江坐下。
老爷子似乎并不介意陈江的年轻,更没有出言怀疑,只是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陈江坐在那里。
显然,老爷子已然习惯了床边的凳子,想来这是之前五位大夫问诊让他习以为常。
贵妇没有说话,而是满眼期待却带着水雾的眼神的看着陈江。
陈江点了点头,然后搭在了老人的脉搏上。
在监察院,四处就是负责教授毒药与医药。
按照四处主办的话来说,一个优秀的下毒大师,必须具备大师级别的医术。
因此,不止毒术,监察院对细作学员的要求里,就有必须掌握大师级医术的规定。
而陈江在细作规范里,各项成绩都是优等,也就是达到了规定,因此,他的医术很高!
脉象混乱,红疹满身,就连手臂之上都有红疹。
停了诊脉,陈江问老人,“呼吸困难吗?”
老人点了点头。
“红疹痒不痒?”
“痒,也痛。”
“鼻子酸不酸?”
“不酸,痒!”
陈江点了点头,最后问道:“不喜欢花对吧?”
突然问这个,贵妇一愣,他还真不知道父亲喜欢不喜欢花,可,这个跟父亲的病症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老人点了点头,然后略带虚弱的说道:“不知为何,一旦接近花,特别是盛开的花,身体就难受,呼吸就不舒服。甚至会呕吐!”
贵妇一惊,他立刻想到了之前陈江的问话,同时也想到了那天父亲的大发雷霆,难道这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贵妇突然想到父亲的那个友人,是他送的一盆花,那他又知不知道父亲讨厌花呢?
陡然间,贵妇开始怀疑起来。
果然,陈江与父亲的谈话证实了她的疑问。
“这是过敏。”陈江说道:“严格来说,是花粉过敏性哮喘。”
看着他们茫然的样子,陈江接着说道:“总之,老爷子是个不能接触花的体质。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对于某样食物,或者气味等等反应也都会不同。老爷子出现红疹是因为皮肤对于花粉抗拒,而呼吸困难也是因为花粉导致老爷子哮喘,总之,这一切都归咎于院子里的那盆花。想来老爷子自己也知道吧?所以才大发雷霆,甚至将那盆花移到了院子里。但是,还是太近了,最好移出府。”
老爷子一愣,对陈江有些话还是不懂,但他不笨,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接着,老爷子点了点头,“是的,我不喜花就是因为靠近花就难受,所以每次都是躲得远远的。上次回来看见这盆花才忍不住发怒,但我不知道这盆花会让我出现这种病症。”
“来人呐,将院子里的那盆花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是!”
贵妇听了陈江和父亲的对话,立刻吩咐下人将花盆丢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贵妇终于明白那日父亲为何发怒,又知晓了之前陈江为什么问府里的环境!
陈江并没有管贵妇做什么,他想了想,然后问老爷子,“不知给老爷子送花的人,是否知道老爷子对花不喜?”
他这是在点醒老爷子。
贵妇刚刚让人扔了那盆花,陈江就知道,她应该是明白了。但,老爷子似乎还不清楚,所以点了点。
老爷子眼里射出一道精光,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少年时在相国寺赏花,我就不舒服,而当时,他就在我身边。”
懂了,这说明送花的人对老爷子不怀好意,虽然陈江认为他一定不知道花粉过敏严重会致死,但那人既然明知道老爷子对上花会不舒服,还送花,意思就很明显了,总不会是有情有义吧?
老爷子懂了,贵妇也明白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医治老爷子的病。
贵妇没有多话,而是小心问陈江,“公子可否医治?”
“当然。”陈江自信满满,然后来到桌前,取纸笔,没一会儿就写出了一份药方。
“按方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三次,每次一碗,三日即可痊愈!”
“真的?”贵妇激动立刻,“好,我现在就让人取抓药。”
说完贵妇就准备出门。
“等一下。”
贵妇茫然的看着他。
陈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咳咳,那个,连日赶路,今日滴水未进,呵呵,有点饿了。”
确实,因为贵妇很着急,现下已到正午,他们可都是没有吃过东西的。
“哎呀呀,实在不好意思。怠慢公子了。”贵妇朝着门外喊道:“翠儿,让厨房准备准备,带公子去前厅吃饭。”
“是。”
进来了个丫鬟,然后给陈江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你,小兄弟。”老爷子依旧虚弱,但语气真诚。
“小事。”
说完,陈江就跟着丫鬟出了门。
病看完了,药方也开了,陈江准备饱餐一顿,下午就进上京城,至于这家的朋友有意害人不关他的事,他能点醒老爷子已经是任务之外的事了。
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陈江刚出门,老爷子就看着女儿问道:“晴儿,他是谁?”
“济仁堂大夫,据说医术颇高,在北楚济仁堂,女儿写的信就是他回的。”
老爷子陷入了沉思,半晌,精光一闪,“济仁堂大夫多半都是年过半百的老郎中,没听说济仁堂有如此年轻的医者,除非……”
晴儿一愣,“爹,除非什么?”
“传闻玉田侯陈惊鸿医术高超,也是济仁堂公认的医术高手,年纪如他,不到二十。”
晴儿一惊,“您是说,他就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
晴儿则皱了皱眉,“不对啊,爹,您还记不记得,您出事的第二天,我就让人去了趟玉田侯府,可是,当时侯府明明拒绝了啊。”
老爷子想了想,随即艰难的笑了笑,“这就对了,想必他当时就在北楚,侯府应该知道他去了北楚,但上京城贵族之间都知道,长乐公主不喜堂堂玉田侯热衷商道,所以侯府才拒绝了你。你的信到了北楚济仁堂……”
还没等老爷子说完,晴儿立刻说道:“正好他看见了信,所以这才阴差阳错来给爹看病?”
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呵呵,妙不可言。”
晴儿则觉得着实妙得很。突然,他想到了那盆花,“对了,父亲,那盆花……”
老爷子眼中露出杀气,“你不用管了。”
“是,那女儿去抓药了。”
“去吧。”
晴儿不敢再问,匆匆出了门。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爹露出这样的眼神,上一次爹露出这样眼神的时候,上京城一夜之间死了三十人!
下午陈江临走时,晴儿表示万分感谢,老爷子也是感恩戴德,一个劲的夸他是悬壶济世之才。
不过,从始至终,爷俩也没点破陈江的身份,只当恩人礼待。
好歹相处了十日,走时,晴儿说出了他的真实姓名。
“奴家秦晴。”
终于进了上京城,看着高高的城门,陈江知道,踏入上京城之后,考验才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