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让人在回程的船上做了手脚，哪里知道船上的人突发了疫病，包括孙纪在内的四十几个官员都病死了，好在孙纪用医术强行救活了两个小女孩，一个是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孙惠，另外一个则是稍小一点的沈文初。孙惠从支离破碎的船体里看出了先帝的意思，所以在靠岸之际就逃走了。另一个沈文初故意装疯卖傻也躲过了先帝的监视。”
“此女沈文初便是清瑜，对吗？”元煜叹气道。
“陛下英明。”
“只是朕不明白，难道父皇忍心用四十几个大臣的性命给孙纪陪葬，大臣何其无辜！”
“陛下，这些大臣并不无辜。”
“这些大臣多则七十岁，少则五十岁，都是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官员，这些人功劳赫赫或者颇有威望，本就是先帝比较忌惮的，若来日新君继位难免这些老臣要妄自托大。而且让他们必须死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些大臣在年纪轻轻的时候，都曾参与或者目睹过齐氏惨案，先帝想保守这个秘密，也唯如此对待他们方才安心。”
“这些大臣知道先帝的意思，若是他们敢逃走或者反对，恐怕下一步等来的就是如齐家和孙家这样满门屠府的结局，所以这些大臣活了那么大年纪了知道自己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他们甘愿赴死以保护家族。”李廷想到先帝的计策不寒而栗，没想到先帝居然是这样的人。
“先帝此计策一箭三雕，彻底绝了郑家的反国之心，也保住了自己苦守的秘密，最后为新君扫清了障碍，可为千古毒计。”李廷眼神愈发寒冷，元煜也觉得虽然正值盛夏，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只觉得寒气刺骨。
“孙惠出逃以后，不知道费尽了多少辛苦重建了孙家，但是她重建孙家可不是为了复国或者给父亲报仇。孙惠以冯氏之母的手疾为理由靠近皇族，让魏将军那么快查到秘密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保守住，她是想陛下以此为突破口撕开这桩陈年旧案，以巫蛊案件让先帝的阴谋和狠毒昭告天下。”
“只是没想到此案件被两宫太后和崇华皇长帝姬强行按压下去，臣查过目睹过孙惠当年被廷杀的惨状，当时孙惠明明是会摧心掌的，只能说她是自愿赴死。至于她为何会心甘情愿赴死，跟崇华皇长帝姬对她说的一段话一定有关系。”李廷推理到现在还没有说魏温的身份，让元煜有些着急，但隐隐的预感告诉魏温的身份不简单。
“臣自此就再也查不到关于崇华皇长帝姬的一点点内情，因为当年但凡是目睹过此案的人堵已经死了，即便不死那都是很侥幸的事情，断不会再提出来。但臣却可以依据事实大胆推测，崇华皇长帝姬育有两子，可为何对大儿子魏温不冷不热。”
“臣想，当初崇华皇长帝姬与齐氏太子妃亲如姊妹，想来她掐死的是自己的孩子，而活到了现在的魏国公，骁善上将军魏温就是当初先帝下令掐死的大皇子元琮。”李廷说完重重叩拜在地上，元煜神色变得十分震惊，渐渐转为恐惧。
“陛下，当初齐国公府灭族的案件中，魏将军想来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说明魏将军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李廷的话伴随着一声惊雷，外面下起了大雨，元煜蹲下身子看着李廷。
“这个秘密你知我知，若是第三人知那朕必杀了你。”元煜冷静下来的话格外渗人。
“臣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绝对不会透漏出半个字。”
“但臣猜测，先帝所谓远交近攻的遗策依然被大盛所施行，少则数年恐怕我大盛必会对高陵或者北燕用兵，再过五十年就轮到和昌和东丽，到时朝政孰对孰错还望陛下明言善断。”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咳咳咳……下去吧。”李廷出去以后，元煜捂着胸口咳嗽不断咳嗽，胸口的腥鲜逐渐蔓延到口中，他连拿着丝帕去捂住，立时就染红了丝帕，鲜血在昏黑的烛火照映下格外渗人。
“荣喜……荣喜。”
“哎呦，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吐那么多血啊！”荣喜一进去就看到元煜坐在地上，嘴上全是血。
“陛下，奴婢去请皇后殿下，让程御医过来看看。”荣喜刚准备起身被元煜拉住。
“朕知道你亲近皇后，但是自己也要知道你是我的奴才，今日朕的事情要是敢让皇后知道半个字，朕就诛你九族。”
“奴不敢，奴这就去请御医。”荣喜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别找程观砚，找一个新来的御医即可。”元煜知道程观砚已经是褚云卿的人，程观砚要是知道了那褚云卿也会知道，未免褚云卿关心，他知道找一个新来的御医来给他诊脉。
“是，奴知道了。”荣喜到御医院里面找来了一个近来刚从药师升上来的医官到建章宫含元殿里面，元煜已经被几个侍女转移到了床榻上。
“微臣给陛下见礼。”
“请陛下把手伸出来，微臣想先为陛下请脉。”元煜让几个侍女出去，只留下荣喜和他自己，这才让这名御医给自己诊脉，此御医触摸到元煜的脉几刻钟就连忙跪下。
“不知道陛下近几年可曾进御过多？”御医问道。
“不曾，只是偶尔进后宫，这几年都是如此。”元煜不知道御医问这个有什么目的。
“可微臣观陛下脉象十分微弱，陛下不过三十有二，为何脉象如同老之将至之人？”御医说完荣喜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胆，陛下春秋正盛，你竟然如此诋毁圣上。”
“微臣不敢，可陛下的脉搏的确是虚弱无力，最多不过四年便会……便会！”御医不敢说话了。
“便会如何？”元煜几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只是他还需要听这个御医亲口说出来。
“便会油尽灯枯，御驾崩临。”御医说完头扣在地上不敢说话了，浑身都颤栗不停，这样的秘密没想到让他知道了，那还有命活吗！
“可有破解之法？”
“弱症神仙难救，陛下请息怒。”
“那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医官崔庆喜，任药师十年，刚调任侍医官。”崔医官战战兢兢回话。
“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可声张，医案你知道怎么写。”元煜冷冷说道，崔医官不断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