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域作战的时候藩国军队用过这个惊马粉,这种药粉的原料是一种西域的草药—惊马草,只要马碰到这种草就会躁动不安,止步不前。后来有些西域人就把惊马草采集起来晒干磨砺成粉末来用。”魏温把这些灰黑色的粉末粘起来闻了闻,确定是惊马草。
“魏将军,你怎么能直接上手查看这些草药,万一不是惊马草是毒怎么办?”褚云卿拿出手帕把药粉给擦干净,对他说道。
“那咱们这一次岂不是被摆了一道毫无所获。”小厮抱怨道。
“不!”褚云卿与魏温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嗯……魏将军你先说吧。”
“原本我以为这女子是真的不知道他师父的事情,如今看来她不仅知道,说不定还参与了,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用惊马粉对付我们。”魏温信誓旦旦说道。
“是啊,我的意思也是跟将军一样的。”她看着魏温说道。
“只是这位郎君,你怎么拿着女子的手帕……”小厮看褚云卿方才拿着手帕给魏温擦拭手上粉末。
“嗯……这个,你不用管,是内人的手帕。”褚云卿敷衍道。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若是现在回去恐怕惹人注目,不如我们先找个住宿的地方吧。”褚云卿看着周遭黑暗又荒芜就很害怕。
“那边不是有亮灯的房子吗,看着像是一户人家。”褚云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房子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是房子,说不定是鬼火幻化出来的呢,专门引你这样的人过去。”魏温语气严肃地恐吓褚云卿。
他们说笑归说笑,深秋本来天气就寒凉,再加上入夜以后的露水湿气,他们只觉得衣服湿漉漉的透着寒气,也只好同意褚云卿的提议。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褚云卿在篱笆院门外面叫喊着,虽然这篱笆一脚都都能拆散,但是君子不入无人之门,这家大的主人没有让进去,她也不能无礼到去踹他们的院门。她趁着喊话的时候定睛一看,这户人家的房子是四间泥瓦屋,屋顶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只有中间的一间堂屋还亮着烛光。
堂屋里的人仿佛听到了外面的叫喊,一个人影从堂屋门里被拉得修长,随后传出开门的声音,褚云卿一见有人出来开门就高兴不得了。
“怎么是你?”褚云卿看里面出来的人是个小孩子。等他走近一看居然是今日她在福禄酒楼遇见的小男孩。
“怎么又是你,你的金叶子可把我害苦了。”这个小男孩说道,褚云卿看到小男孩身上有粗细不均匀的藤条印,看来是被打了一顿。
“小豆子,你怎么去了那么晚,外面的是谁?”一个中年妇人慢慢走过来。
“娘,这是今天给我金叶子的哥哥,真的不是我偷的。”这个小男孩委屈巴巴说道。
“娘知道了,是娘错怪你了。”褚云卿看这个妇人穿的衣服都是平民都不愿意穿的土布,衣服上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可是即便如此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凑近一些还可以闻得出皂角的香气,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作用,围着头巾的脸显示出风吹日晒的红晕。
“这位郎君,您为何给我儿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消受不起,您收回这些吧!”这个妇人说着从腰间的围裙里拿出一包金叶子,双手奉送给褚云卿。
“这位大婶您不必如此,我这样做也是看您的孩子有担当,肯吃苦才赠与他的。”褚云卿把金叶子推回她身边。
“我看这孩子的衣服是府台军服改的吧!”褚云卿资助这个小男孩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这个小男孩穿着府台军服改的衣服,说明这家人里有人在军中服役。但是一般破旧的军服都是被军物司收回的,几乎不可能落到平民手里,除非这家服役的人在军中战死,才会把军服连同骨灰盒与头盔一起送回军士原籍,这才是让她心疼的原因。
“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贵人的眼,进来坐吧!”这个妇人一看褚云卿点出府台军服就知道已经她大约是猜到了自己的丈夫是士兵。
褚云卿与魏温进到屋内,这屋子里有一股长年不干的霉湿味,里面也没有多少家居也就是一张土木桌子,两把藤条椅子,两边也各自放了几把小凳子,在远一些就是侧房里摆放着一张竹床,上面放满了刚刚糊好的各色灯笼,侧房里面堆放了整整齐齐的灯笼纸和灯笼骨。
这个妇人注意到褚云卿与魏温看着这些东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搂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说道:“让两位客人见笑了,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靠糊几个灯笼赚些银钱养活这些孩子们。”
话间几个孩子从另一边的侧房探出头张望,褚云卿一眼就认出是今日在酒楼外面乞讨的孩子。
“怎么是你们,大婶,这些都是你的孩子?”褚云卿笑着问道。
“不是,只有小豆子才是我生的,这些孩子都是战乱的时候父母双亡的孤儿,我见她们可怜就把这些孩子收养起来。若不是他们,我糊个灯笼也能让我们娘俩吃饱,只是有了这七八个孩子确实有些吃力,他们还在长身体,我总不能饿着他们吧!”妇人说道,摸了摸儿子小豆子。
“那您也太有善心了吧,您贵姓啊?”褚云卿没想到这个一个民间的妇人居然如此有善心,不禁对她高看一眼。
“贫妇免贵姓陈夫家姓高,街坊邻居都叫我高陈嫂。”陈氏妇人这样说道。
“陈嫂嫂,若是你想让这几个孩子过得好一些,就收下这些金叶子置办十亩良田,等小豆子身体壮实了让他种,一年的收成也够你们一家几口吃了。”褚云卿把金叶子放到她的围裙袋子里面说道。
“既然两位贵人这样慷慨,我也就收下了。”陈氏夫人说道。
“娘,我不种地,我要像爹一样杀蛮人,报效朝廷。”小豆子恶狠狠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打啊,杀啊的,你爹是怎么没的你不知道吗?”陈氏有些愠怒。
“陈家嫂嫂,若高大哥真是战死的,我盛朝兵部是会让军物司和抚民司给予白银六十两,谷物三百斤以及军眷田三亩,以后每年也可凭着文书到本地布政司领十五两白银,可你竟然要靠糊灯笼谋生,这些东西难道都没有吗?”魏温长久在军中,知道盛朝军队的一切消息,就觉得奇怪。
“这位贵人,我丈夫刚战死的时候,我的确是领了这些东西,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这些田都被朝廷又收了回去,以后每年的十五两更是没了着落。不光是我这样,其他的军眷也是如此,我们方才找了这高升镇孙家的灯坊生意,也算有了吃食。”陈氏唉声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