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省委文化部办公楼里。正准备下班的张明轩被孙正义叫进办公室。
“部长您找我?”“明轩啊,听说你跟cherry娱乐关系不错?”“点头之交。”张明轩实事求是。“他们集团现在在谈的那个文旅基金的项目,你有了解么?”“之前听贺董事长说过,纵横文娱基金总共投了6.6亿,在顺义建了座影视基地。这次他们准备与美国一家影视公司合作,或者说并购,进一步整合国内三大线上娱乐视频平台的资源,具体投资计划目前尚未成型,我准备过几天去集团拜访贺总,再进一步了解。”
“贺凯臣这个后生不简单,虽然没有股权投资的背景,但是这个人眼光很毒,背后还有人指路,厅里的意思是好好利用。”“您说的是。贺总的个人履历无懈可击,既有官方的背景,又有霍孟朱三氏财阀的关系网,加上其母陈氏当年余荫,在B市根基深厚,手眼通天。今后无论是政府引导基金方面的合作,还是文化部与中央方面的关系,都少不了需要与贺凯臣保持紧密的联系。”
“不愧是四大出来的留美博士,你跟他应该是棋逢对手啊。”“孙部长过奖。忠人之事罢了。”“好,那张处长今年的工作重点就放在cherry娱乐上。部里会给予你一切支持,必要的时候,相关政策可以通融。”孙部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张明轩在心里感谢上天给自己的这次机会。
上次见到赵黛墨时,那支笔她还留着,至少说明她还没有忘了自己。现在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呢...他在心里暗暗决定,这一次无论多难,绝不再放开她。至于区区一个cherry娱乐的二代,家境背景同样显赫的张明轩倒是并没放在眼里。
下班高峰。张明轩坐在举步维艰的车里,耳边响起2AM声嘶力竭的歌声,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两年前去机场送赵黛墨的情景。那天,下着毛毛细雨。她的行李满满当当,脚步匆匆忙忙,没有打伞。他的车子就跟在她身后,可她始终没有回头。
张明轩下意识向副驾驶座上看去。那里没有赵黛墨的身影,只剩那只她最喜欢的维尼熊,像那个可爱的傻女人一样,顽皮地冲自己吐着舌头。男人看着车外蜿蜒的车灯织成的锦缎,忽然觉得心中憋闷,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宝马X6发出低沉的喇叭声,后面准备加塞的车吓得缩回了头。
那句别走他还是没能说出口。所以他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
张明轩抬手看了眼左腕上那块有些旧的机械表。那天之后,他一直戴着她送的那块表。不管出席什么场合,他一直没舍得摘掉。每当客户开玩笑说他节俭,几千块的表戴到表带磨损成这样还不换不是他的风格,他总是笑笑,说这块表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两年了,他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她的照片,喝水的杯子是她亲手做的,手机壳是和她一样的情侣款,香水也是她喜欢的杉木香。他每天用着这些东西,就觉得赵黛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这些,赵黛墨永远不会知道。
但他又能怎样呢,离开的是她,杳无音讯的,也是她。除了想念,他还能做什么呢?
分手来的并不突然。就像当初跟她在一起那个傍晚一样,平淡如常。他们相对而坐,他点了一杯咖啡,破天荒地加了块方糖。“还是要走么?”“恩。”她低头抱着盛着红茶的玻璃杯,声音很小。“什么时候走?”“明天。”“决定了么?”“恩。”“工作呢?”“已经找好了,明日资本。”“挺好的。”“恩。”
“还回来么?”“不会了吧。”“狠心的女人。”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水汽弥漫的眼睛里找到对自己的不舍,哪怕是有一点点犹豫也好。可是她却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有些错愕。
“跟我在一起,很累吧。”“恩。”她说的是实话,他心知肚明。虽然她没有提分手,但他已经猜到了结局。不需要太多语言,一个眼神,他就都懂了。
既然你选择放弃,我也没必要再坚持。如果跟我在一起你这么辛苦,不如放你走。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我出去一趟。”张明轩假装接电话,匆匆出了咖啡馆的门。他躲进不远处的车里,注视着女人走出咖啡馆,消失在街角。没有眼泪,因为疼痛来的太过突然。
回去的路上,张明轩接到公司下属的电话。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错误,他却少见地在电话里发飙了。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所有不安和委屈,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骂着骂着,他的声音忽然就哽咽了,急忙挂断电话,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
原来自己只是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忍着痛转过身故作成熟。他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了,他应该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对待分离,他应该可以泰然自若继续思考工作,假装一切都好。可爱情里,哪有那么多应该。他的心像是被人插了一箭,穿心般的疼,稍一牵动意念,皮肉就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张明轩将手放在胸口,感觉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跳声。车载电台像是感觉到什么,重复唱着他没能说出的话。
“不管你怎么要推我走,我也要挽留你到底。如果真的要走,请对我说谎吧。明天会再来见我,会笑着看我。告诉我,分手是玩笑话。不然的话,我,死也不能放你走。”
赵黛墨正在费力地帮贺凯臣和霍汶熙剥蟹肉,桌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B市一个陌生号码。她随手接起:“您好,我是赵黛墨。”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说话。“您好?请讲。”“你现在,在哪?”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他。
赵黛墨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陷入不知所措的慌乱之中。脊背僵直,嘴唇发白,眼神躲闪,双手发麻,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对不起,你打错了。”赵黛墨将手机扔到桌上,像是丢掉一枚炸弹。
贺凯臣见状放下筷子,起身给她倒了杯大吉岭红茶。电话那头,男人还在说话,虽然没有公放,但是贺凯臣听得清楚。“小墨,我知道你在听。我想见你,你在哪?”赵黛墨想要将电话挂掉,手机却被贺凯臣拿走。“你好,赵黛墨女士现在有些不舒服,请不要打扰她。”“等等。你是?”“她上司。”“上司...是贺总么?”看来是认识自己的人。贺凯臣挑眉:“我是。您哪位?”“张明轩。”
果然是他。贺凯臣看了眼正低头疯狂捅着蟹壳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张处,赵秘书现在和我在外地出差,我们正在吃饭。不过刚才她好像不太舒服,不方便接你电话。”“不舒服?她又胃疼了么?”对方的语气听得出担心。“面色苍白、手冷唇抖、冷汗直流。应该是。”“麻烦让她喝点粥,少喝红茶,按时吃饭...”
贺凯臣打断张明轩道:“赵黛墨是我的人,出差在外照顾好她是我的责任,就不麻烦张处操心了。况且现在是下班时间,请你尊重她的私人生活。就这样。”
男人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女人面前,继续吃饭,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汶熙在一旁一头雾水:“咋的,四宝业务这么繁忙么?”“你问她自己。”贺凯臣叫来服务员:“Can I get some porridge please?”“Yes sir, we have vege porridge, crab porridge and chicken porridge.”“vege will be good.”“I will be back in a minute.”服务生去端粥,赵黛墨还在捣鼓自己盘子里的蟹肉。“你这弄的是蟹肉还是蟹酱?还能吃么?”贺凯臣将赵黛墨的盘子端到霍汶熙面前:“你打扫了。”霍汶熙觉察出气氛的微妙,再一看赵黛墨脸上的表情,心里大概知道了打电话的男人身份。
“四宝这蟹肉挑的真不错,老四你也尝尝?”霍汶熙将被折腾得细碎的蟹肉用叉子叉起,送到贺凯臣嘴边。“你要喂我么...”贺凯臣斜眼看着霍汶熙叉子上的蟹肉。“赶紧张嘴,擎着多累。”赵黛墨看着贺凯臣一脸嫌弃地接受了霍汶熙的强行喂食,忍不住笑了。端着热粥过来的服务员看到眼前有爱和谐的一幕也露出了然的微笑。
“笑了就好。”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赶快把粥喝了,趁热。”贺凯臣将粥碗往女人面前推了推。“太热了。”赵黛墨将碗往外推了推。“你就喝吧,不是胃疼么?”看见赵黛墨一脸冷汗,霍汶熙也担心起来。
贺凯臣用自己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不热。现在就喝。”“我不想喝。”“粥有镇定情绪的作用,喝点儿会舒服些。”赵黛墨将勺子缓缓插进粥碗,搅了搅,没了胃口。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抖,她狠狠地甩了甩,不小心磕在了桌角,眼泪就在眼眶里徘徊。
“四宝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就...”霍汶熙在桌子下面猛掐贺凯臣胳膊,示意他做点什么。贺凯臣起身走到女人面前,轻轻把她扶起。“我们去吃冰淇淋,抹茶味的。”“这里哪有抹茶冰淇淋...”赵黛墨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眼前有些模糊。“总会有的。我们找找。”“这附近好像有家甜品店,不过这个时间...赶紧走吧,兴许还没关门。”霍汶熙在手机上搜到一家评价不错的店。“好。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