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要吃烤肉？天这么热...”赵黛墨坐在铝制圆桌前，看着贺凯臣一个人优雅地往自己嘴里送着生菜包着的烤肉。“以毒攻毒，热热得凉。没听过么？”“你这都什么歪理...”赵黛墨咬了一口刚烤好的牛舌，烫得赶紧喝了一大口水。
“你又不赶飞机，着什么急。”男人夹了一块五花肉放进女人面前的蘸料碟里。“放一会儿再吃。”“恩。”“几岁的人了，还能被食物烫到。这么笨的秘书将来怎么保护老板？”说着给女人续了杯大麦茶。“额...对不起，我人丑嘴笨，不配做您这么优秀的老板的秘书。您赶紧把我开了吧。”女人一副被嫌弃之后的自暴自弃相。“那可不行，我的洗车费和衣服钱你还没还清，休想骗我开除你。”男人又往女人碗里夹了一大块刚烤好的牛肉。
“什么时候能吃你啊...”赵黛墨小心翼翼戳了戳碟子里还在滋着热气的肉块，一小截舌头伸在外面，像是等待主人下达“可以吃了”命令的小狗。贺凯臣笑着摇头：“你怎么跟我家元宝似的，吃个食还卖萌。”“元宝？”女人抬起头，兴趣盎然。
“马尔济斯，小白狗，跟你一样爱炸毛。”贺凯臣包了一个蔬菜卷递给女人。“能不能不要拿我和你的狗比...”赵黛墨一口咬在生菜上，嘴角立刻溢出油脂。“也是，他吃相比你好看太多。”
“恩...你一定很喜欢他。”“是啊，很喜欢。曾经。”男人收敛了笑意，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女人的脸。“曾经？他...去世了？”赵黛墨一脸震惊放下筷子，怜悯地看着男人。
“恩。车祸。”“对不起啊。”女人有些抱歉。“习惯了就好了。现在看见你偶尔犯傻，就会想起上学时候的她。”“上学？”“恩，初中高中...本来还应该有大学和研究生。”贺凯臣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赵黛墨这才明白，男人说的不是狗，而是某个人。应该是他曾经深爱过的某个姑娘吧。所以他这么多年不交女朋友，是因为她么...从前觉得他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没想到这样的人心里也藏着这么深的伤疤。
赵黛墨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平日里那些宠辱不惊和淡定自若，不过是伪装给外人看的表象。他之所以表现得和谁都热情又疏远，也许就是因为害怕失去。真正的贺凯臣，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呢？
“啊...好烫！”赵黛墨一边思考着人生，一边伸手去拿生菜，没留神手指头触到了烤肉的铁板上，烫得她一个激灵跳起来，捂着手，眼泪直流。贺凯臣冲服务员喊道：“快拿冰袋过来！”放下筷子走到女人面前，抓起她细嫩的小手，低头吹气散热。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没有冰袋。”服务员说。“冰淇淋有么？”男人没抬头，继续吹着女人的手。“请问您要什么口味的？我们这有草莓、橙子、香草...”“我要抹茶！”“好的。请问要红豆抹茶还是...”“快去！”“好嘞。”服务员颠颠跑去后厨，贺凯臣无奈地叹了一声。女人手上已经起了一个水泡，看着都疼。
不一会儿工夫，服务员手里拿着红豆抹茶冰淇淋过来。贺凯臣接过，转手就怼在了女人手背上。“你干嘛？”女人被凉的打了个冷战。“降温。”男人将手里的抹茶冰淇淋在女人手背上抹了厚厚一层。“凉...”赵黛墨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不冰敷，一会儿你的手会感觉非常痒，而且麻。”男人攥着她的手，冰淇淋接触到皮肤，一点点融化，顺着女人的纤纤细手向下滴落，有不少沾在了男人袖子上，他却并不在意。
“你衬衫脏了...”“没事，反正有你洗。”“干洗店洗！我手都这样了你忍心吗？”“非工作时间，别想算工伤。”“这怎么不是工作时间了？”“现在七点钟，理论上你已经下班了。”“理论上！我哪天也没按照理论时间上下班啊。”“我连续几年都没正常时间上下班了，你才半个月就受不了了么？”男人松开女人，简单擦了擦身上污渍。抬头看见女人正眼巴巴盯着自己手上的冰淇淋，好气又好笑。
“要吃么？”“恩，不是点给我吃的么？”“给你冰敷用的。”“那现在冰敷完了，剩下的能吃了吧。”“都化了，再要一个就是了。”“不用不用，我吃不了一整个。”赵黛墨用筷子抹掉已经融掉的冰淇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吃个冰淇淋要不要这么幸福...”“因为不能多吃。”女生捂着小腹。“啊...了解。那我自己吃。”男人从她手里抢了冰淇淋，张嘴咬掉一大口。
“哎！你几岁了？还跟女生抢吃的。”赵黛墨气得跳脚。男人又吃了一口，笑道：“你不是说不能吃多么，我替你吃。”“哪有你这样的老板！我对你的敬畏心现在没有了，不，已经是负值了。”女人一脸绝望。“没想到你对我还有敬畏心呢？胃我倒是看到了，真大。”男人笑的开心。
“就算我无法拥有全世界，我现在向你承诺，我会只为了你，成为真正的我。你只要用你现在的模样，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与其求而不得，不若不求。不求便不得，不得便无从失去。
那时的贺凯臣是这样想的。
机场门口。孟芳等的有些焦急，身后杵着自家司机和行李箱。“小姐，要不您先进去吧。”“我不！我就要在外面等。”女人抿着嘴唇，面露不悦。一个小时前贺凯臣就应该去接她了，可是这个狗男人不接电话，不知道又在哪应付酒局。孟芳看了眼腕上的伯爵表，有些气急。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出现，他当她是什么？
终于，她远远看见贺凯臣那辆没挂牌照的白色路虎，刚才的焦虑和愤怒转瞬间变成了惊喜和激动。贺凯臣一只脚刚落地，孟芳就已经迫不及待扑到他怀里。“你怎么才来啊！”“刚吃完饭。”“喝酒了？没。”“怎么一身烤肉味？”“因为吃了烤肉啊。”贺凯臣艰难地将孟芳从自己身上卸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不先进去？这会儿已经晚了。”男人牵着女人走进大厅，身后跟着推行李的司机。
南航贵宾室门口。“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墨尔本看我啊？”孟芳迟迟不肯进去，拉着贺凯臣的手撒娇道。“等你fall break吧。”男人看了眼表。“可我现在fall term 才刚开始...”“几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忍一忍。”“几个月...你中间不去看我嘛？小超下个月生日，他说想让你帮他庆祝。”女人抱着男人的腰不松手。“是他想还是你想？”男人笑笑。
“当然是...哎呀，你讨厌！”“快进去吧，时间不早了。你忘了上次差点关舱门。”“好吧...记得给我发微信哦，不可以被别的女人勾引，特别是你那个丑秘书。”女人赖在男人身上，恋恋不舍。“放心，我审美不差。”男人拍拍女人的肩膀。
“我九点半还有电话会议，得做些准备。你自己注意安全，到了告诉我。”“那好吧...我走啦。”孟芳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仰视着男人，期待一个甜蜜的吻别。男人弯腰，却只是轻轻在她额前印上一吻。“一路平安。”“这里也要！”女孩显然不满足，又指指自己粉嫩的樱唇。
“我刚吃完烤肉。”“我不管，我要嘛！”“败给你...”男人无奈，匆匆在女人芳香的唇瓣上亲了一口。“好了，真要晚了。”“嘻嘻。这次真的走咯！”“恩。Bye。”男人摸摸女孩的头发，目送她进了休息室，这才掏出手机。
赵黛墨刚将车子停到楼下停车场，就收到贺凯臣的微信。“上来。”“上面没有车位...”“马上就走。”“收到。”贺凯臣独自站在机场门口等车。盛夏的夜没有凉意，男人将外套脱下搭在臂弯里，还是觉得喘不上气。
上了车，赵黛墨看了眼表，请示男人道：“贺总，时间马上到了，咱们能赶得回去么？”“现在就是开飞机恐怕也赶不回去了。让其他人在办公室接视频，我们就近找一家咖啡店。”“收到。”赵黛墨掉转车头，一阵猛踩油门，路虎霸道地穿越车流向前疾驰。贺凯臣被女人一整套行云流水猛如虎的操作直接甩到了右侧车门边，吓得抓紧了车顶前扶手，出了一身冷汗。
“我让你赶快找咖啡厅，不是要你赶着去投胎。”“我也没办法，你这车油门太灵敏，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啊。”还剩不到十分钟时间，车子下了高速，几乎是飞到了瑞星咖啡门前。
下了车，赵黛墨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到马路牙子上。她扶着车门支起身子，汗水顺着脸颊淌进衣领。原来是自己刚才光顾着看路，太着急没留意脚上的力道，现在松懈下来，才感觉到小腿好像有点转筋。她倚着车门单腿站立，脱了平底鞋，慢慢揉着自己的脚。
贺凯臣提着电脑已经先一步进了咖啡店，见女人还没有跟上来，又折返到车边寻找。驾驶室里没有人。男人绕到车的另一侧才找到满头大汗的赵黛墨。“怎么了？”“脚麻了。”“能动么？”“一只腿能蹦。”“我背你。”“你赶快进去吧，时间来不及了。”“让他们等。”“不好吧。”“他们必须等。”
“你这个人真是不分轻重。”“为了一个meeting把自己秘书丢在路边才叫不分轻重。”“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哎你不是说背嘛？”男人不由分说一个公主抱把女人端在手里，快步跑进店里。“走光了，傻秘书。”赵黛墨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一字裙。
“老板，一杯拿铁一杯红茶。”路过点餐台的时候，男人冲店员匆匆说了一句，将女人稳稳放在皮沙发上，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开电脑，插电源，登录skype账号。
GSM Kindom是美国西海岸一家小文娱公司，虽然尚处在初创阶段，但是公司的合伙人都是美国四大娱乐公司的前任高管，手里大把影视圈资源。这次他们找到cherry娱乐，是希望借助集团在国内的影响力对接中国三大影视娱乐短视频网络平台。所以贺凯臣说的没错，他们必须等。
视频连线完毕，cherry影业和经纪公司几名高管端坐在公司17楼会议室，贺凯臣简单打了招呼，秘书处接通了对方的视频，也是一会议室西装革履的人。现在是美西时间上午九点半，对方的公司刚刚上班。
贺凯臣开门见山：“Morning， friends from the other side of the world. Let’s cut the shit and focus on our agenda for it is now 9:30pm in China. I am Joseph He， the chairman of Cherry Entertainment Group...”
贺凯臣面对着摄像头，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做了开场，一上来就占据了会议的主动权。随后，对方一位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开始讲话。贺凯臣将笔记本推到赵黛墨面前，示意她做会议记录。“中文版的还是？”“英文，记要点，两页以内。”
男人解开西服外套上面的纽扣，将手探到桌子下，轻轻握住了女人的脚踝。赵黛墨差点叫出声，一脸诧异地看着男人。“专心做Proceeding。”男人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大会议室里的男人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堂堂cherry娱乐集团董事长，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给自己的秘书揉脚。
“动词略过，只记名词。”赵黛墨一边皱着眉头听着对方的讲话，手指在电脑上翻飞，一边感受着脚上的酸疼感经过男人的揉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酥软感。那个人的手像是火炉，所到之处温暖得不像话。服务员端来饮料，看见这一幕着实羡慕了一番。
“Chairman He， thank you very much for your time. We would like to invite you and your chief come over to LA and continue such meaningful discussions with us. Hopefully...”对方发言人开始总结了。贺凯臣重新坐直身子，微笑着看着电脑屏幕：“Thanks for your kindness， president Liang. Actually， I’ve already planned a business visit to states next week， me and my secretary， Miss Zhao.”
“wt？”赵黛墨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男人。上次贺凯臣确实提过要去洛杉矶，不过没说要带她去，这男人到底要闹哪样？下周走，别说机票，光是签证都来不及办啊！
“No worry， I got heli.”贺凯臣笑笑。“heli...copter？You mean a private helicopter?”对方会议室里一片震惊的表情。“Just kidding， 12 hours’ drive kills.”闻言，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松弛下来。也对，先不说12小时的飞行时间，也不说C2驾照多难考，就是买航线和直升机的钱就要几千万。飞一次烧几十万人民币的土豪，恐怕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会议结束。男人系上西装纽扣，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人做的会议纪要。“之前做过shorthand？”“恩。大学时候想当高翻，考过CATTI。”“你兴趣还真是广泛。”男人浏览了一遍笔记，满意地点点头。“明天把你护照给我，周末陪我去趟三番。”“干嘛？你不是开玩笑的么？”赵黛墨提上鞋，站起身，活动活动小腿，果然不疼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可是我签证还...”“坐直升机的话，找人加急办，最多三天。”“啊？”“啊什么，谁叫你没有B-1，害我费那么大劲。”男人收拾好东西，用免洗洗手液擦了手。“你自己说的开玩笑的...”
“太高调不好。”男人冲女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打开店门，走进温柔的夜色里。门把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