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户笑道:“我听闻这里起了战事,那羌族横扫并州、凉州,所以特来投奔你,以效犬马之劳。”
刘锋闻言两眼发光:“你真的?我以为那时候你得罪了……我以为你自此不肯再回这里来了。”
徐户依然笑着看着他:“我这不是站在你面前吗?随时听候你差遣。”
“好,好,好。”刘锋连声称好,拉着徐户坐下,随后转头看了看门口的两人和士卒:“你们先下去吧。另外注意营帐门口,不可让任何人靠近,万一泄漏消息,军法伺候。”
那带徐户三人来的士卒领命下去了。不显和李史征了征,不知道下哪里去。
徐户忙对刘锋道:“这两人是我好友。尤其这位李史李兄,更是足智多谋,我们三人一同从洛阳过来的。或许他们两位也可帮忙参详。”
刘锋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是洛阳过来的,也是徐户推荐的,应该不是间谍。遂邀请二人坐下。待不显走近了,那刘锋才发现不显是个女子,惊道:“你是女子?”
不显平时都是做男装打扮,只为外出方便,但是一般人也都认得出来,也没这样惊呼的。不显只好微微一笑:“正是。”
那刘锋皱了皱眉头看向徐户。
徐户道:“这位林不显姑娘也曾多年受教于荀羽荀公子,我这一路上多受她照拂。”
看刘锋表情不再那样排斥,徐户岔开了话题:“我沿路过来,听闻之前护羌校尉段颍段大人曾征发胡人,但是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导致胡人统统反叛回家?”
刘锋望了望不显和李史两人,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了:“还不是那凉州刺史郭大人。他怕段大人自己领着军队前去攻打。你知道段大人领兵如神,这次带领胡人肯定会将反叛的羌人一举拿下。郭大人贪图功劳,就拖住军队,使其无法前行,结果就拖成了这个样子。”
徐户:“那这段大人现在何处?”
刘锋:“因为胡人反叛被问罪,现在被罚左校营作苦役。”
徐户惊讶:“怎会如此,这不是那郭大人暗中牵制吗?怎么反而将段大人问罪了?”
刘锋叹着气摇了摇头:“那领兵之人是段大人,这个罪如论如何他也是得担。至于那刺史郭大人,他推卸责任实在是一把好手,只说是段大人领军不力,致使胡人反叛,全然不说是因为时机一误再误。而且他当初拖延军队,也不是靠拖延粮饷这类能被人抓住把柄的法子。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书请示圣上战略事宜。你想想,光是这信件从洛阳一来一回就需多少时日?”
徐户怒道:“将在军,军命有所不受。何况战场多变,岂能事事请示。哼!”
刘锋:“那是,他使的法子太过阴险。他既已经上书请示,那段大人岂敢自作主张?”
李史闻言乐了:“那这刺史郭大人果然厉害,抓准了皇上的心思,也知道段大人忌惮什么。”
其余三人望向他,李史道:“是啊,将在军,军命有所不受,这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只因战场瞬息万变,时机往往就那一瞬,哪里等得及来来回回请示。可这段大人偏偏就不敢如此行事。只因段大人世家出身,也是本地大姓,再加上军功卓著,皇上本就忌惮地方势力,纵然段大人能看出那刺史郭大人使的这法子,也只能看着,不敢擅自领兵前进。毕竟万一被皇上怀疑他拥兵自重,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可就不只是这么个结果了。有机会我想见识见识这位刺史大人,实在是厉害。”
刘锋望着李史,心道徐户说的果然不错,此时确实有几分智谋,能一眼看出关键所在,“是了,现在调来了原济南相胡闳胡大人代为校尉。”
“济南相?”李史仰头回忆着,“这是个老好人,既无威信,更无谋略。我看你们够呛。”
刘锋惊讶道:“你识得胡闳胡大人?”
李史:“啊?不认识啊,听说过而已。看你这样子,我说的没错,对吧。至少从现在羌族仍旧肆掠就可以看出。”
徐户问刘锋道:“那如今是各族羌人都反叛了吗?”
刘锋气道:“不说还好,最先叛乱的是零吾部落,但战事一起,胡人反叛回家,我军连连败北,助长了其威风。如今先零、沈氐羌也都集结反叛,盗贼势力更盛!”
刘锋望着李史道:“公子可有法子?”
“我哪里有什么法子?我可不会打仗。其实看眼下的情景,朝廷也会想办法再挑出一位得力的将领来了。”
刘锋:“朝廷会派谁来?”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那位皇上的心思谁知道哇?不过,现如今,能控制这场战事的,纵观整个朝廷,除了刚刚被问罪的段大人,就只有两人。”
刘锋和不显同时发问。
刘锋:“哪两个人?”
不显:“只有两个人?”
李史看白痴样地看着不显:“两个人你嫌少了?咱们大汉朝如今征兵制度在光武帝时期改了,驻军本就不多。至于将领,咱们大汉朝倒是不少,只是现下需要的是熟悉这里山川地势,且通晓羌族事务的人。”
不显闭了嘴,对于战事,她自然是一无所知,那就干脆闭嘴,不要露怯了,免得又遭李史白眼。
刘锋又问了一遍。
李史方又想起来继续道:“这一是现在的泰山郡太守皇甫规,他自小在安定生长,本就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并且之前平定泰山郡的叛乱可以看出其领兵之才,另外他大约二十年前身为布衣之时就曾领命带八百士兵击退了羌军。第二个就是现在被免官禁锢的张奂,他也本就是敦煌人,也曾领兵击败过南匈奴和东羌。只不过,他曾受前大将军梁翼征辟,而咱们这皇上是最厌恶梁翼和他的旧臣故吏的,而且他也是世家出身。我看张奂也是很难了。”
刘锋着急道:“那皇甫规大人呢,朝廷会派他来吗?”
李史:“嗯,不好说,主要是皇甫规大人也是将门世家,也是本地大姓。我怕皇上忌惮。不过,现下这皇甫规大人得快六十了吧。按这个年纪,指不定……”
刘锋:“指不定什么?你是怕皇甫规大人年迈无力?”
李史看了看刘锋,不好拿出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只好顿了一下说道:“刚说了,皇甫规大人刚平底了泰山郡的叛乱。所以,我是指这个年纪,指不定会让皇上的忌惮之心没那么严重。不过,最紧要的,还是看咱们现在的胡闳胡大人如何作为。是否能逼得皇上再启用这两人。”
刘锋:“那我们只能这样干等着?”
徐户示意刘锋镇定下来:“现在这里领兵的是胡闳胡大人。你我说什么都无益。”
刘锋也知这是事实,也不再说什么了。接下来刘锋和徐户细聊了近来作战的具体情况,总结起来就是对阵基本败北,伤亡仅限我军。
之后刘锋决定先将徐户推荐给胡大人,李史和不显二人则被带到一个营帐内先歇下。
不显没到过营地,因此也和李史一样,左瞧右看。
不显:“诶,李史,我有些好奇。为什么我一直听闻咱们汉朝的军队常常是屡战屡克的,为什么今次又是这样呢?”
李史此时正细细打量着一把弓弩道:“主要还是现在的征兵制,很多时候征发一年戍边的农户,他们并非是长期作战训练有素的士兵,再加上很多刑徒、商人等被充军,所以我觉得咱们的战斗力并不是全都很高。因此,对外作战时,往往会征召少数族裔。至于为什么我们常赢,我觉得还是胜在谋略吧,少数族裔虽骁勇,但也过于憨直。诶,不过咱们还是有很多驻军是极为精悍的,比如关西兵。现在胡人回家去了,朝廷要再派人再调兵,估计是关西兵这类的了。”
李史此时研究着弓弩上面的一个机关,不知怎么,突然弓弩上面的机关被触发,箭矢直直往不显方向射去。幸而不显注意到门口有动静,转头看去,才避过了这一劫。
那箭矢射中了旁边的柱子,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进门的徐户看见这一情形惊得一呵,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李史,“你想做什么?”
不显看着旁边的箭矢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后怕。突然看见徐户恶狠狠地抓住了李史,赶紧又上去拉住徐户道:“徐大哥,你放手,好好说话。他被勒的脸都红了。刚才是意外、意外而已。”
徐户也是被这一突发情况给惊到了,做的下意识动作而已。等他反应过来,自然知道李史不是有意的。毕竟如果他真的要害不显,早就在来这里的路上动手了。但是这人如此不靠谱,竟然将弓弩对准他人,也实在是令人气极。徐户将弓弩从李史手中夺走:“你到底懂不懂,这是兵器,不是你可以随意把玩的物件。你刚险些要了不显的命!”
李史也被自己吓到了,后怕自己真的伤到不显,因此只承受着徐户的怒气,并不言语。
不显拍拍自己的胸口,镇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两人,遂找了个话题,“对了,徐大哥,你去面见,情况如何?”
徐户知道她在打岔,将那弓弩仍到一旁,余怒未消,“做个校尉。”
不显:“那徐大哥有没有献计献策呢?”
徐户摇摇头:“未曾深谈,只是看着刘锋的面上给了我一个职位而已。”
不显:“那,依徐大哥看,目前形势如何?还会更糟吗?”
徐户:“士气不振,将领怯懦。”
李史:“那再这样下去,只要再败一败,应该就能逼得皇上再选人过来了。”
不显:“啊?还要再败,那,那徐大哥要领兵吗?你……”
徐户知道不显担心他安全,遂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校尉,还用不到我领兵。纵然出征兵败,我也可以自救的。”
这是军营,徐户位阶不高,三人没办法只能夜宿在同一帐中,不显独自在一边,徐户和李史睡另一边。临睡之际,徐户拔了拔刀示意李史不要起坏心。李史一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