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让人疼痛的童年
转眼元旦如期而至,袁赫的弟弟给他打电话想来W市中转和他一起回家。袁赫心烦意乱的拒绝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困扰了他几十年的原生家庭,还有和他关系复杂的弟弟。
生袁赫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据外婆的描述,母亲和父亲是自由恋爱,在当时的包办婚姻的恶劣大环境下俩人显得特别另类,也许是冲破了重重阻隔终于得以在一起的原因,父母感情特别好。俩人结婚后在母亲的大力支持下,父亲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母亲怀上袁赫的时候,一家人都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再圆满的家庭都需要一个孩子来将这种幸福得以延续,终于他们如愿以偿的盼来了一个大胖小子,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袁赫的母亲却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了。
母亲的离世,对于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那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他开始变得颓废,不吃饭,不说话,不打理生意,每天只做一件事,在床上抱着母亲的遗像掉眼泪。在父母结婚之前,外婆对父亲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是父亲用他的亲身行动说服了外婆,此刻看着行尸走肉的父亲,外婆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让自己的小女儿去照顾父亲。
这个女人,袁赫应该叫她小姨。而最终,他成了他的后妈。她和袁赫的母亲是双胞胎姐妹,外婆的初衷是想着袁赫的父亲看到自己小女儿的时候能找到某种感情寄托,而且,刚出生的袁赫也的确需要人照顾。
事情并没有朝着理想预期的放向发展,父亲在小姨的照顾下又开始有了生气,袁赫也很健康的长大了,然而,没有料到的是,小姨爱上了父亲,也许正是因为小姨和母亲长的极其相似,父亲正式像外婆提亲,迎娶了小姨。
在袁赫记事起,他有一个慈爱的父亲和温暖的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本来一切都很宁静祥和,然而,小姨在袁赫5岁的时候怀孕了。对,小姨和父亲有了自己的孩子。
5岁的袁赫看着小姨日益隆起的肚子很是欢喜,那时的他以为小姨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现在,他即将拥有一个小妹妹或者是弟弟,小小年纪的他,正是缺少玩伴的时候。
小姨顺利的生产了,是个男孩,临产那天袁赫和外婆守在产房外面,袁赫一想到自己要有个可爱的玩伴,高兴的手舞足蹈,外婆却神情严肃紧张,袁赫爬到外婆身上摩挲外婆的脸庞时,发现大冬天的外婆的额头尽然全是汗。而父亲呢,一个人站在产房不远的窗户那里抽烟,一根接一根,袁赫看见父亲抽烟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被烟圈环绕下的父亲蹙着眉,焦灼紧张又恐惧。
年幼的袁赫对自己出生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对于那天父亲和外婆出乎意外的举动记的格外清晰。仿佛所有的人都对小姨生产这事心有戚戚,只有他格外的开心,这让当时的幼小的他内心充满疑惑。
新生儿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所有的沉寂,护士出来道喜,母子平安。
当听到母子平安的时候,外婆长长的松了口气,而父亲掐灭自己受伤的烟,瘫坐在楼梯上,抱头痛哭。袁赫显然被父亲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知所措的跑到父亲身边,用他的小手给父亲擦眼角的泪水,父亲一把抱过袁赫,勒的他喘不过气来。那是父亲第一次用力的拥抱袁赫,袁赫弱小的心灵觉得格外的满足。
弟弟的降临一下使整个家庭都格外活跃起来,袁赫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亲吻他可爱的弟弟,然后心满意足的去上幼儿园。放学回家后,照顾弟弟的重任他更是当仁不让。
随着弟弟逐渐长大,模样和袁赫天壤之别。周围的闲言碎语甚嚣尘上,是谎言总有拆穿的时候。
袁赫十岁的时候,弟弟刚好上幼儿园,和往常一样放学后两兄弟手牵着手回家。喜欢恶作剧的一个男孩子不知躲在哪里往袁赫方向仍了颗石头,那石头不偏不倚哐当一声砸在弟弟的跟前,弟弟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吓了一跳,哇哇大哭。
袁赫哪里看的了弟弟受如此委屈,顺着石头方向找到了正在哈哈大笑的肇事者。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打了那个惹是生非的家伙,显然在力量和打架的理由上袁赫都占上风,不一会儿那家伙就开始告饶。本来在这时候袁赫已经住手了,不知肇事的小孩是处于一种阿Q心理还是怎么,拔腿就跑的时候大声喊了一嗓子:“你家那个是后妈,你亲妈早死了。”
这一嗓子显然大大的刺激了袁赫,他顾不上还在原地吓的大哭的弟弟。冲上去抓着刚那个小孩又是一顿胖揍,这几年来弟弟和他的长相越来越南辕北辙,各种流言满天飞起。一直以为小姨就是自己亲生母亲的袁赫,无法接受这些莫须有的诽谤。他不是没有妈的孩子,他有非常慈爱的母亲,还有十分爱护自己的父亲!
这一顿胖揍,袁赫着实出了一顿恶气。然而,在他和弟弟回家的时候,那个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孩已经在他家里恭候多时了,一起坐在自己家客厅的还有孩子的父亲,那位父亲怒目而视,小孩则哭哭啼啼。
小孩的父亲是来问袁赫的家长要医药费的,袁赫刚到家,母亲就叫住了他,让他给小孩子道歉。袁赫当然是不乐意的:“他说你是我后妈,他还扔石子砸弟弟!”
小孩的家长情绪很激动,站起来指着袁赫说:“你还有理了是吧,你小小年纪还会打人?”
母亲赶紧给家长赔不是,说都是小孩子打闹,小孩子不懂事。袁赫的弟弟看着对面的高个子男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又被吓哭了,他拉着母亲的衣角哭:“这个哥哥刚刚用石头砸我,还说哥哥有个后妈。”
母亲当然是什么都明白了,一边安抚受惊的弟弟,一边给男孩子的家长赔钱了事。袁赫看着母亲低声下气的样子,觉得特别难受,明明是自己和弟弟受了欺负,怎么还要给坏人赔不是。
那家长走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我孩子可没说错,你爹就是娶了两个,你眼前的就是你后妈,傻小子。”
袁赫捂着耳朵,不愿意听这些人瞎胡诌,他心里想着,下次谁要敢诋毁我母亲,我照样还得揍他。
等那位暴躁的父亲走远了,母亲把袁赫拉过来严厉的问他:“你觉得你今天做错没?”
袁赫昂着头,义正言辞的说:“没有。”
母亲有点无奈,继续问他:“你打人到底对不对?”
袁赫被母亲的严厉快要问哭了,他其实觉得自己最委屈,他打人的初衷就是为了维护他的宝贝弟弟,还有他以为的亲生母亲:“是他先欺负弟弟的,他还说你是我后妈!”
良久,母亲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她打了水给袁赫洗手洗脸,看着袁赫手上的淤青,暗自留下了眼泪。
晚上袁赫和弟弟早早的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回来了。他和母亲在客厅里好像商量什么事,接着,父亲从床上把袁赫抱到客厅,关上门,告诉了一个只有袁赫不知道的早已不是秘密的秘密。
他们平静的告诉他,眼前的母亲的确是他的小姨,也就是别人说的后妈,袁赫的亲生母亲,在生袁赫的时候难产死了。
当所有的流言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亲自证实,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小小年纪的他,先是整个人懵掉了,继而一个劲的掉眼泪,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弟弟出生前,父亲很少抱自己甚至对自己很冷淡,也终于明白5年前那个下午,父亲为什么会抱着他哭,也开始懂了,为什么对于自己父母总提现出更多的宽容。。。。
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只有10岁的孩一下子不能反应过来,也无力招架,却蓦然在心里堆积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袁赫用一种放荡不羁的姿态活着,外表不拘小节,甚至豁达大度,但是内心极其敏感,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在心底描绘着生母的样子,一种深深的自责时常笼罩着他,让他无法摆脱。
同时,他对弟弟和小姨有了一种本能的抵触,甚至对父亲也有某种隐藏的反叛情绪,在一个孩子眼里,接受不了小姨的趁虚而入,也无法理解,一个对自己妻子爱地死去活来的男人,怎么会另娶她人。因为在袁赫小时候受的教育里,爱情应该是至死不渝的,小小年纪的他认为人此生只会爱一个人,否则就不配说爱字。
袁赫上高中的时候,偶然撞见了父亲与另一个陌生女人有染。这让他的心里一面更加鄙夷父亲,另一面又有种报复的快感,觉得有个人替自己的母亲报了一箭之仇,但转念,他又觉得自己很可恶,这么多年来,小姨对自己的心思和为这个家付出的努力,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她是个好人,不应该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这种复杂的情感让袁赫不知所措,幸而大学之后就远离了那个让他极为拘谨的家庭。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让袁赫回老家全盘接下自己的生意,袁赫一口回绝。俩父子大吵一架,翻出许多陈年往事,袁赫把这些年的情绪一下子都发泄出来。父亲被气的不轻,在床上长吁短叹躺了一个星期,至此,袁赫不再接受家里的任何经济支持,也久久不愿回家。
正在懊恼的时候,袁赫想到了王语倩,他很想知道她元旦回家没有,是不是还在W市,因为自从上次圣诞一别之后,两个人的互动就突然变得很少,加上最近一周工作很忙,袁赫还没来得及问王语倩的安排,元旦就抢先一步到了。
打电话给王语倩的时候,她正在W市的火车站,听得出来火车站的人特别多,王语倩显得特别着急,她正在接来W市旅游的母亲和弟弟,但是很显然母亲和弟弟迷路了。
袁赫刚刚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他快马加鞭的去给王语倩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如果能不的找到废吹灰之力的找到未来的岳母,并多献殷勤,说不定自己和王语倩的婚姻大事就已经敲定了一半。袁赫从小立志,一定要做和父亲不一样的人,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当年他钟情王语倩而不得,所以大学不曾再对任何人动心,当再次和王语倩重逢,他更加确定这是上天的旨意,此生他只要王语倩一个人!
果然,一切有如神助,袁赫到火车站不过15分钟,就和王语倩轻而易举的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了火急火燎的王语倩的母亲,还有一个一脸茫然的小男孩。
王语倩一一做了介绍,王语倩和自己一样,也有个弟弟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王语倩的母亲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浓妆艳抹,粉底特别厚,整个脸显得面无血色,惨白一片,而口红的颜色好似天边被染红的云彩,仿佛生了一张血盆大口,好在生的和王语倩一样高挑,整体看起来也就那么尴尬。
王语倩的母亲听说眼前这个干净阳光的男孩子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不禁上下打量着袁赫,眼睛闪闪发亮,满脸堆笑:“不错啊,小伙子,有眼光,看上我家闺女。”
袁赫兀的被人从头到脚一番打量,有些局促。虽然王母的形象和他预期的不一样,但怎么也应该是看起来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模样,而此刻眼前的一切推翻了他之前的一切臆断,虽然真实情况与想象中既然不同,但是他还是立马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好在王母面前表现,力求王母对自己的支持!
王语倩的弟弟怯生生的走到王语倩面前拉王语倩的手,袁赫注意到了,王语倩十分不耐烦的甩开,又于心不忍的牵起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刚刚还紧绷的神经明显的松懈下来,仰着头笑嘻嘻的对王语倩说:“姐姐,我饿了。”
袁赫看着男孩子的眼神天真无邪,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很是可爱,像极了小时候的弟弟,不禁心头一颤。他过去牵着小男孩的手,温柔的说:“走,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叔叔!”
王母也就跟着几个人的步伐往车站外面走,有点不好意思的打圆场:“小孩子总跟没吃跑似的,像个饿死鬼,刚在火车上还吃零食了呢,这下就饿了。”
王语倩不做声,有点厌烦的朝王母使脸色,王母便不再吭声。袁赫笑着说:“小孩子都这样,我小时候也是每天就只知道吃呢。”
凛冽的寒风吹得人都要飞起来一样挪不动脚步,小孩子冻的直流鼻涕,幸而打车很快,袁赫自作主张的带王语倩一家人进了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餐厅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内,因为毗邻袁赫的大学,所以刚来W市大学报到的那天袁赫的父亲带着袁赫在这里吃了第一顿饭,袁赫如今依然记忆犹新。
刚进酒店大门的时候,王母畏畏缩缩的提溜这眼珠子到处打量。酒店的大堂空旷而又豪华,虽然只有四星级标准,但是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灯,豪华干净的大理石地板,都是王母从来不曾接触过的生活。
王语倩始终一言不发的牵着小男孩的手,自顾自的往餐厅方向走,王母蹬着一双和年龄不相适宜的高跟鞋跟在女儿后面一路小跑。袁赫在旁边关心的说:“阿姨,不着急,我们慢点走,小心滑倒。”
王母谄媚的笑着点点头,松了口气,稍微放慢了脚步。
到餐厅做了靠窗的位置,小男孩看见不远处餐桌上放的各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食物甚是欢喜。第一次到如此高级的餐厅吃饭,王母有点不知所措,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不远的盛放食物的餐桌。
袁赫起身给一桌人随意倒了一点饮品,让大家随意去拿喜欢的食品。但是看袁母依然不为所动,袁赫又起身对袁母说:“阿姨奔波了一天肯定累了,这样阿姨要吃什么告诉我,我去拿!”
这句话正合王母心意,她笑呵呵的说:“哎呀,小伙子真勤快,我不挑食,你拿什么阿姨吃什么。”
王语倩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也起身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拿。”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席,各种鱼虾蟹拿了不少。王母一顿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和她的打扮一样让人无法直视。王语倩在一旁不停的叮嘱母亲说:“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袁赫一直在充当这桌人的服务员的角色,拿食物,帮王语倩的弟弟拨各种虾,螃蟹的壳子。王语倩在一旁看着袁赫如此这般细心,冷冷的说:“你真有耐心!”
好一会儿,王母吃饱了,端着一杯饮料漫不经心的和袁赫聊天,无非也就是父母是干什么的,和王语倩是怎么认识的。
袁赫一一应付,并非常肯定的表明了非常想和王语倩结婚的想法。王母听袁赫的口气是十分认真的,首先问了袁赫他的父母是否知道这事。
袁赫说还没和父母商量,但是自己一定是非王语倩不娶的。得到袁赫如此诚挚的肯定,王母进一步试探了:“王母那里结婚是要礼金的,这事你知道吧。”
袁赫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
王母咂了咂嘴,看着袁赫说:“我们家呢,也不像别人家一样卖女儿,但是语倩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也不能嫁给你受了委屈,20万的彩礼我是要的。”
这话刚说完,王语倩就白了王母一眼:“你这还不是卖女儿呢,再说我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了,你就别指望彩礼了。”
王母用手打了一下王语倩:“你这孩子就是不会好好说话,什么叫卖女儿,隔壁家老李的女儿刚出嫁彩礼可是50万呢。”
王语倩说:“行了,你就别提这档事了,我才22岁,结婚还早着呢!”
王母有点着急,声调都明显提高了:“我22岁的时候,你都2岁了,女人年华有限,再说像袁赫对你这样好的男人你不珍惜,可当真是白瞎了!”
袁赫听了王母这样的评价自己,满心欢喜,以为这事算是成了一半,于是又殷勤的去给王语倩拿冰淇淋。
等他回座位的时候,王语倩母子还在不痛不痒的聊天,王语倩的弟弟却没看见了。王母焦急的大声呼喊小孩的名字:“赵俊!赵俊!”
其他的顾客听的这乡土气息的方言,立马向他们投来齐刷刷的目光,王语倩当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袁赫急忙起身去找,才发现小孩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对面的放糕点的餐桌旁边。
因为餐桌太高挡住了大家的视线,虚惊一场。等袁赫走到小孩面前,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小孩子坐在地上,地上有个盘子里面是一大个奶油蛋糕,小孩用手抓着蛋糕王嘴里喂,脸上手上沾满了奶油。餐厅的服务员碰巧过来收拾盘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小孩就把一整个刚放上去的蛋糕据为己有,用一种她们没见过的方式享用,这让服务员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袁赫。同时,不屑的说了一句:“请照看好自己的小孩!”
袁赫连连说抱歉,把小孩抱回王母身边。王语倩显然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幕,她对着王母不耐烦的发脾气:“看看你的儿子!”说完扭头就出了餐厅。
王母用纸巾给小孩擦干净嘴脸,照着小孩屁股就是两下,小孩子挨了打,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周围又是热辣辣的目光投过来,就连袁赫这个外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从袁母手中接过孩子,一半安慰孩子,一边招呼袁母出餐厅。一出酒店大门,袁赫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而王语倩就站在酒店前厅的不远处,彻底爆发了:“你一声不吭的来W市就算了,还带个拖油瓶,带过来又不照顾好,你不嫌丢人我要脸好吗?”
袁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王语倩,他开始自责,明知王语倩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或许今天去吃海鲜自助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王母一脸委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哎呀,不说了,走走,打车回家。”
袁赫在一旁不知道怎么缓解双方的情绪,只好一个劲的哄已经不怎哭的小孩子。
很快就到了王语倩的出租楼下,小孩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袁赫本想抱着孩子上楼,但是王语倩从他手中接下了弟弟:“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等我妈走了我再去找你。”
王母本想喊袁赫上去坐坐,一个表示感谢,另一个套一下袁赫的话搞清楚女儿和这个他之间到底具体到哪一步。没曾想到王语倩一下就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王母只好意犹未尽的和袁赫道别。
王语倩租的房子不算大,但是装修还是可以的,两室一厅,她一个人住,这房子是搭上那个中年老男人之后换的,那个男人直接给她付了一年的房租,算是金屋藏娇,但是每次俩人并不在出租屋见面,依王语倩的意思,怕被周围邻居撞见了闲言碎语。
王母本以为女儿在W市的生活是捉襟见肘的,一开始还担心房子太破住着太膈应,但是当王语倩开门的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以啊,这房子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这房租应该不便宜吧!”
王语倩一把拉住准备满屋子打量的母亲,递了双拖鞋给她:“你先换鞋,不要穿着脏鞋子到处乱跑行不行!”
王母赶紧换了鞋,满屋子瞧,王语倩把弟弟放在书房的床上,给他盖了床被子。
“快告诉我你这房租到底多少钱一个月?两千?”王母似乎很纠结房租是多少这个问题。
王语倩当然不会告知母亲真实的房租,那无异于自找麻烦,而这个市中心地段的房子,如此装潢,一个月两千怎么可能呢,真实房租是这个的两倍不止。
“你那么关心房租干什么,你又不给我付房租,今晚你和弟弟睡书房。”
王母笑嘻嘻的凑到王语倩跟前来说:“这房租应该不是你自己付的吧,是不是袁赫?”
王语倩在衣柜给母亲找干净的睡衣没有搭这一茬,王母自以为猜对了更加洋洋得意:“看不出来啊,袁赫那小子看着挺朴素的,出手倒是挺大方。”
王语倩把睡衣递给母亲,有点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就别再这瞎胡猜了,管那么多干嘛?”
母亲一把坐在王语倩的床上,继续头头是道的分析:“那这么说,袁赫那小子家里条件应该还可以啊,你看今天我们吃的那顿,得花不少钱吧。”
顿了顿,她一拍大腿:“哎呀,那我白天礼金开口少了,怪不得我说20万的时候那小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原来是个有钱的主,这事,下次我见了他得重新商量,哎,要不你晚上喊他过来吃饭?”
王语倩听的颇为恼火:“妈,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在谈礼金的事,更何况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即使结也不是跟他!”
王母听了这话有点不大高兴了:“你是不是脑壳傻掉了,我跟你讲啊,像袁赫这么实诚对你好,家里条件也可以的男生,你现在不趁热套牢他,将来要后悔的。”
王语倩难的看到母亲如此认真的苦口婆心,她不置可否的笑了:“你哪点看出来他有钱了?就是因为今天这顿饭?”
王母听不出来这话里有话,一个劲的拿自己失败的人生经验教训王语倩:“你得听妈妈的劝,想当初要不是妈妈年轻气盛的瞧不起你爸爸,也不至于后来刚生下你就被你爸抛弃了,你呀得趁男人对你上心的时候套牢他,不然等他们新鲜劲过了,哪还记得你的好呢。”
王母似乎一直很希望王语倩能早早的成婚生子,而且每次都以王语倩是非婚生子这事是因为自己当年没有及时和王父领证导致的为教材说道王语倩,这让王语倩忍无可忍。
她面有恼色的看着王母,一再重申自己的立场:“妈,不要再说这事了好吗?我是非婚生子女这事很光荣吗?你要是对的,那怎么又同样生了我弟弟,还是被男人抛弃了?”
王母被不留情面的反驳的体无完肤,依旧讪讪的替自己辩白:“你弟弟的爸爸和你爸不一样,这回是我先不要他的。”
王语倩不止一次为这件事和母亲起争执,她已经有点疲惫了:“不管你们三个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想过我和我弟弟的感受没有,非婚生子,这事说出去很难听的!”
王母听王语倩这么一说,有点不乐意了:“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呢,我乐意吗?再说要不是你弟弟的爸爸这些年帮扶着我,你能上着大学?如今还能有体面的工作,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吗?”
王语倩听母亲的口气是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了,她很是生气:“你不要动不动就拿这些来说事好吗?是,我是感激你省吃俭用供我上了大学,可是自从我工作后,我每个月有给你打钱吧,而且大学法的生活费全是我自己赚的,你们也就付了学费而已。”
王母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你每个月是给我打了1000块钱,那钱也不够干什么好吧,想想我怀胎十月生的你,很辛苦的好吧。”
王语倩不想和母亲算这笔说不清楚的账,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起身推着母亲往书房走:“你快去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带你去买两身衣服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惘得我养你一场。”王母心满意足的盖上被子,在书房安心的午睡。
王语倩睡不着,改了会儿稿子天已经阴沉沉的要黑下来了,她去隔壁书房叫母亲和弟弟准备起床吃晚饭。
王语倩看弟弟满脸通红,用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烫:“他莫不是生病了吧,怎么这么烫?”
母亲边穿衣服,边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可能是中午吹了点风,晚上捂热乎一点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王语倩也就不放在心上,本来这个弟弟和她就不是同父同母,而且她一直在上学,也没有和小孩子有太多的时间交流,甚至每次见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就好像会被人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私生子,这让她莫名其妙的特别憎恶这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孩子。
三个人在楼下的小馆子吃了饭,王母的心情是特别好的,因为王语倩承诺接下来要去给她换几身行头。王语倩结了账正准备出发,弟弟突然嚷嚷着要上洗手间,王母只好带着孩子去洗手间,接过小孩子刚到洗手间门口就开始上吐下泻。
王母一抹孩子的额头,依然滚烫,加上晚上孩子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精神状态也是非常不好,这才慌了神,拉着王语倩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赶。
还在路上,王母就给王语倩出主意:“你赶紧给袁赫打电话,你弟弟八成吃坏肚子了,人生地不熟的咱娘俩怕是跑不过来。”
王语倩本来不想再麻烦袁赫,白天母亲和弟弟的已经够丢人的了,她在袁赫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她实在舍不起面子了。但是转念一想,弟弟这还不知道什么毛病,如果是自掏腰包还不知得赔多少进去呢,袁赫来了自己掉价是没错,但是总比掉钱要好吧。
于是,王语倩立马告知了袁赫现场的情况,袁赫饭迟到一半,马不停蹄的赶来,在急诊科和王语倩一家汇合。
一通检查缴费,接过很快就出来了,孩子是急性肠胃炎,要打吊瓶。袁赫前前后后抱着孩子检查,缴费,忙的不可开交,虽然特别累,但是心里是美滋滋的。
王母看着生病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心疼孩子年纪轻轻遭这种罪,懊恼自己的衣服可能要泡汤了。王语倩的弟弟打点滴的时候,王母示意王语倩陪袁赫出去吃点东西,晚点到医院来接她们。
王语倩也觉得医院闷的慌,正想找个理由开溜,此刻正合心意。于是约了袁赫出来吃点东西,以示感谢。
袁赫看着闷闷不乐的王语倩,一时有点自责,他搂住风中瑟瑟发抖的她:“早知道中午就不去吃那家自助了,怕是不太干净?你身体还好吧?”
王语倩把整个身子靠在袁赫温暖的臂弯里:“哪又怪到你头上了,可能是小孩子自己肠胃弱吧。”
袁赫吻了吻王语倩的额头,她今天似乎格外的疲惫。袁赫还想安慰她,却又无从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在寒冷的冬天漫无目的的走,灯光下的影子被拉的特别长,即使是两个人交织的身影,却显得异常冷清。王语倩长长的叹了口气,袁赫的眼前立马飘过白茫茫的雾气,有点幽怨。
就那样走了很久,王语倩打破了沉默:“你也没想到吧,我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
袁赫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搂紧了王语倩,安静的听她诉说,他知道她此刻的内心肯定彷徨忧伤。
“我妈20岁就生了我,她还怀着我的时候就被我爸爸抛弃了,所以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王语倩随手摘了一片快要落下来的叶子,抛在半空中看着它摇摇晃晃的落下。无奈的苦笑,又开始自顾自的说:“后来我妈就跟不同的男人交往,但是都不长久,后来又和另一个男人生了赵俊,也就是医院的那个,我弟第,然而,这个男人还是没有娶她,我弟弟,依然和我一样是一个畸形的产物。”
袁赫明白了王语倩的痛苦,她本来就是个高傲的人,一直以来袁赫都以为她有着良好的身世,不得不说,如此的家庭环境她能活成现在的模样,忍受了多少委屈。他亦明白,王语倩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世界里,而她家人的出现,一下就将她打回原形,似乎时刻提醒她原来的位置。所以,他理解她对弟弟的冷漠,他觉得她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人。
袁赫站在那,把手放在王语倩的肩上,一脸怜惜的看着她说:“语倩,你要明白,你在我心中依然是骄傲的公主,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们不应该自怨自艾,你应该开开心心的,以后都有我呢。”
王语倩看着袁赫深情的眸子,她的心里一阵悸动,眼前这个男人在目睹了自己所有的狼狈不堪之后还是大包大揽,这怎么能不令人感动呢:“谢谢你,袁赫。”王语倩深深的拥抱了袁赫,这让袁赫有种大男人的自豪感。是啊,他多想替自己爱的女人挡尽一切风风雨雨,只要她能开心快乐的生活。
俩人漫无目的的在医院周围游荡了一圈,马路上的灯都熄了,本就荒凉的冬天此刻更加落寞。袁赫搂着王语倩的肩膀,纵有万分不舍,还是得回医院接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