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比武大会,可称得上是大唐的武科举。与文科考不同,比武大会每十二年才举办一次。原本比武大会要明年举办。传闻太子上奏,道四海升平,八海宁靖。前有凌烟二十四功臣,今册三十六将琅录,彰天朝之威,揽天下江郎。
既选三十六个武功最好的,依次排名,可受朝廷封赏,更有丰厚奖品。而在天涯海角,最吃香的当然是朝廷官职,有钱、有权、有势。此事一经公告天下,天涯海角无不为之疯狂,无数人闭关修炼,即为将琅之名,也为天子之赏。
当高武还在与张子寿在襄州一带时,公告已贴的满天下。张子寿是要参加文科举的,自然不会在意这等武举公文。高武是个游戏菜鸟,也不会留意那一纸公文。如今到了真正的比武日子,比武大会才又回到人们的视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大部分人都知道,无论这个将琅录,还是什么排行榜、名人榜,其中必定包含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政治手段,或是权利手段,或是名誉手段。但大家正需要这些来冲破这平淡的现代生活。人可以有所不为,但必须有所为。这是人的本性,也是人与智能机器人的最大区别。
经过几人的细心解说下,高武才真正了解一些。但他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武功也不好,自然是没有参加的欲望。不过己由不得他,自从他成为缥缈团的团长那一刻,无论是挂名的,还是实名的,都要承受相应的义务,比如这次。
比武大会除了收录三十六将琅,还多了一项特别的比武,天下第一团之争。是一个七人为团的模式,与将琅录比武不同,团队比武只有第一名,往届的比武大会从未有过。更奇怪的规则是,一经报名,不得更换队员,且必须七人齐在。
高武无奈答应。
苏晓青抱着小狼爱不释手,听着这些大男人在商讨着,突然提到了自己,苦着脸道“我也要参加?”
贾正经要处理拍卖坊的事,肯定走不开,数了数在场的人,也就苏晓青能凑,落秋凡笑道:“凑个人数而已!”
“我不要,你们可以找小邹”
小邹是拍卖坊的员工,贵宾区接待组组长,为人热情,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今夜,长安酒喝得也不少。
“小邹已经跟他朋友组团了,这年头,谁不早有打算,也就我们。好了,到时你就站在一旁看热闹,由胖子负责保护你行了吧”
苏晓青小嘴嘟的老高,无奈地回了一句“哦,好吧!”
食铁飞熊本来想要大展拳脚的,一听不乐意了,他还为黄金的事对苏晓青有些怨气,苦着脸道:“四哥,为什么是我?”
“怎么!不愿意,那是你的荣幸好吗!”苏晓青瞪着食铁飞熊,继续仗‘势’欺‘熊’,食铁飞熊一点办法都没有。
……
“据说入将琅录者除了能获得金银财宝奖励外,最重要的是能成为武举人,进宫面圣,拿下一官半职什么的。当然我对官职是不感兴趣,不过我相信我们几个对比武这事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对吧,剑无常,小白!”
听得落秋凡所言,两人纷纷点头赞同,摩拳擦掌,已对比武之事迫不及待。
白雪影一饮杯中的长安酒,说道:“我对官职也不感兴趣,不过天下第一……刺客的‘虚名’是势在必得的,哈哈。还有,这阵子挺空闲的,顺便去看一看皇帝老子是长什么模样”
若说这天涯海角最神秘的有谁,绝对少不了这位大唐皇帝。皇帝深居皇宫,百姓无权入宫,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进入天涯海角的人,没有一个人见过皇帝的真容。
缥缈团四人有伏麟鸟,就连皇家魔兽森林内被毒瘴包裹山脚的魔灵峰,他们都偶有去雪山顶看日出日落。看似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地方不可以涉足。但事实呢,单长安四周,这些天他们就探索出一些禁足的地界。如大慈恩寺院内,华山主峰太华峰。而皇宫一处更是位列其中,且管制最为严格。他们不是没有去试探过,结果面对他们的,是无情的警告,皇宫内有高人驻守,禁制终年不去。这也是白雪影对这位皇帝感兴趣的其中一个原因。
……
一桌子的人最后一轮酒拼,势要喝完剩余的一坛长安酒。
酒足饭饱,酒桌上不再杯觥交错,一个个满足地瘫坐在自己椅子上,或看着酒肉,或遥望窗外,或挑逗着小狼。放空自我。
背靠白雪影坐着的高文,脑海浮现着这一日发生的诸多的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在这长安酒喝完后。他无意地盯着眼前酒杯看个不够的落秋凡,脑海突然浮想,这个消瘦的男子,脑袋明显比别人小了一圈,可这一日的接触下来,能感觉得出,其地位于缥缈团,无异于张良之于西汉,孔明之于巴蜀。这小小的脑袋究竟是怎样的结构。
与积累智慧的高武不同,落秋凡的更像是天纵奇才,尤其是在天涯海角内。他就像是一本行走的天涯海角百科全书,专注于天涯海角的奇闻异事,甚至连阵法禁制一块都有涉及。
天涯海角阵法之复杂,不是人学的东西。这是白雪影的原话,所以经常称研习阵法的落秋凡为变态。只是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都默认,这个人的脑袋,不是人脑。
高文初来,突然好奇地问道:“小四,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安静的天香楼二楼,因为高文的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消瘦的男子。是啊,所有人在天涯海角都有理想。高武的理想是被弟弟赋予的,戒酒,解困。高文的愿望他自己张扬过了,是天涯海角行侠仗义的侠客。白雪影的梦想是天下第一刺客之名。食铁飞熊也不外乎一个‘名’字。贾正经已经初步实现了个人夙愿。小姑娘苏晓青不愿将心愿讲出口,但姑娘家家,什么小愿望都不出奇。剑无常同样没有将目的讲明,但他的所作所为,都知道他在拼命努力着,多少是与武功相关。那缥缈团有智慧之名的落秋凡呢?会是个为了个普普通通的理想而碌碌的人吗?
“我!”落秋凡的目光从酒杯中抽出,看了看众人,沉默片刻,一脸复杂道:“怎么说呢,我其实有挺多想要达成的事情。例如,达到术士的超元境界,去天空之城,找到一件传说中的神器,等等。硬要说一件最终愿望,就天空之城吧。”
落秋凡第一个提到的是武功境界。天涯海角内虽说不同流派境界分段方式方法不同,但也是有个临近对比。如他此时的开光境界与剑客的凝真境界,从真气雄厚程度而言,水平可高可低。
术士是天涯海角最难上手的流派,因为涉及到天地五行,天地元素,普通人难以理解。若无名师指点迷津,难以开光。所谓开光,便是入门后能运用天地间风、火、雷、水、土中的某一元素。一旦上手,术士却直接从入门跨入开光境界,而剑客达到凝真境界需经历入门和执剑两个阶段的磨炼。之后若达到将元素混合之能,即为达到术士的混元之境。而再往上,便是传说中的超元之境,又为术士的脱凡之境。
世间武道以剑客为主流,百家争鸣,流派众多,如刺客、骑士、拳师、弓弩手……,各流派都有脱凡之说,只是这世间已无超凡踪迹。而目前大唐被世人熟知的巅峰人物,也众说纷纭,究其中原因是天涯海角开放的时间太短,认知大部分靠的是道听途说。传言这种东西,总少不了带上浓厚的夸张色彩,所以谁也不知道真假。但公认的,南方有江南名剑山庄剑侠的传人范崇和黄山青莲观青莲居士,北方有北冥神掌杨林和恒山独孤鸿,西蜀唐门唐昊,华山双门,等等。当然,因为天下太平,武林纷争也少了,更见不着真正的强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超凡入圣者,已无传闻。
从落秋凡话中含义,这天空之城夙愿似更难于超越凡尘。
“天空之城?”
“是的”落秋凡一副面对无知群众的表情,突然情绪激昂说道:“天空之城,一座建在天空中的城市,那里鸟栖凤凰,瑞兽麒麟,珠宝为沙,黄金为砖,金碧神殿,大能之所。无论是谁,到了天空之城,可许下任何愿望,皆可实现”
“任何愿望?”看着落秋凡笃定的眼神,几人不可置信,道“做皇帝也可以”
“任何愿望”落秋凡又深沉的说了一遍,然后再补充了一句“这是TGTC公司放出的原话,你们都没有看宣传片的吗?”
为了效益,TGTC公司在天涯海角宣传时,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噱头。现代社会,人是根本,有人参与的项目,才能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人越多,国家支持的力度也就越大。
当然了,有能力去到天空之城的人,应该不会是带着要毁灭世界的愿望的人。若是有人要钻牛角尖,硬要将毁灭世界的愿望强加在其中,最多之是过过嘴瘾罢了,因为这是不符合人性的。现代社会的人身意外保险中的一个条款最能体现这一观点。保险者若在承保三年内自杀,保险公司是不会赔付,但三年期满后自杀者,是可以赔付的。保险公司是把握住了人性,才敢成文。因为一个人,若是想着自杀,他绝对等不了三年期满。天空之城也是如此。游戏内的潜在设定,一个寻找天空之城的人,若一心想的是毁灭世界的愿望,他当然是无法抵达目的地的。因为到达之前,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毁灭了,或自毁了。
除此之外,涉及到游戏公司,几人也问到游戏和现实的问题。而落秋凡所说的任何愿望,言下之意,包含了现实中的愿望。不过想想,这似乎并非不可能完成。
TGTC公司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科技公司,其业务囊括远不止天涯海角游戏这一项目,还有全球最大的AI机器人生产工厂。其资产总值,是以万亿为单位计算。从线上许下的现实愿望,若公司代为许诺,应该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要钱?TGTC最不缺的就是钱。要做皇帝?当代学识下的人,谁不知道做皇帝是最累,限制最大的一个职业,谁会做这样的冤大头。至于什么永生,随着科技的进步,虽然克隆技术有诸多限制,但以TGTC的能力偷摸进行,完全有可能。从生物的角度上看,克隆技术可以实现永生。只是这所谓的永生,克隆出来的另一个你,还是原来的你吗?这些议题TGTC公司必然不会在乎。只要愿望实现,其他的可忽略。所以‘任何愿望’的宽度,变得无限可能。也亏得TGTC公司敢大放厥词。
可这天空之城,城落何方?
落秋凡知众人疑惑,转眼掏出一个羊皮包,陈旧的羊皮下一本书被裹得严严实实,书皮已旧得发黄,破损地厉害,但上面‘吕良寻仙记’几个字隐约可见。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旧书,直接翻到最后,四幅小册画清晰可见。第一幅图,画了一男子骑着驴,带上背囊行礼行走在路上。第二幅画是男子面对着无数妖魔鬼怪。第三幅中,就是落秋凡描述的天空之城。而最后一幅画,画了一个老人倒在一堆金银珠宝之中。
而最后一页,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武德三年,余游西苍,魂归妖魔,大难而未死。忽闻龙凤呈祥,脚踏浮云,天空有城乎。有仙,愿之几何?道山之金,水之银,无穷无尽。不惑知钱财于良,掠眼云烟,呜呼哀哉。
……
出谋划策,莫过于落秋凡,对于解释古文,当属高武。一番解释后,方知其中来龙去脉。
白雪影这边不知何时早已将大唐地图来回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解道:“可是大唐的地图上,并没有西苍这个地方。”
落秋凡解释道:“大家只是看了这个吕良寻仙记的最后部分,其实他前面还有很多相关描述和记载,比如这个吕良有了钱财后,安排了无数次相同路线的寻找,却一无所获。甚至听说东瀛那边有人见过天空之城,他也安排人前去寻找,也无功而返。所以我分析,这个神秘的天空之城,应该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可能会经常变换位置”
众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会变位置,那岂不是更难搜寻。
“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双眼看到的,所以我才要研究阵法,才要让自己达到超元境界,都是寻仙的一部分……”
落秋凡正解释着,高文又问了一句:“寻仙的目的也是为了达成什么愿望,你希望神仙帮你实现什么?”
被这么一问,落秋凡突然沉默了,似乎回忆起什么人,什么难过的事。他终于缓缓吐了一口气,深沉道:“我想确认一下,如果人死了呢?他们是不是有本事可以复生!”
人死不可复生,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克隆技术且不论被限制问题,因为意识的缺失,死者重新被克隆出来完全算是一个独立个体,不能算是一个人的延续,只能算是一串DNA的复生。再者,世人皆愿逝者安息,复生之举,乃是对逝者的大不恭,必遭万人唾弃。
所以,落秋凡的这一愿望是一个巨大的未知,甚至可以说是逆天之举。
又是一阵沉默。白雪影和苏晓青对落秋凡最是熟悉,他们似乎了解些什么,带着安慰的眼神,点头微微示意。其他几人也是陷入了思考。
‘复活’二字,曾经也是高武对苍天的祈愿,可惜,老天爷似乎睡着了,从来没有回应。此时再听,死灰之心,就要点燃。他颤抖着双手,斟满杯中酒,突然高调地站起身,对落秋凡说了一句“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天涯海角,我随你去”。杯中溢出的酒,像他此刻的心。这算是支持,也算是承诺。
天涯海角对泪腺的设计,果然是非常到位的。落秋凡被高武的一句,湿润了眼眶,炽热了真心。刚要举杯回应。几个声音接踵而至。
“我也去”“算我一个”“还有我”……
一桌八人,只有贾正经还端坐着。在众人目光投来时,他也端起酒杯,说道:“那我就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落秋凡深吸一口气,哈哈一笑,说道:“有君如此,夫复何求。我们缥缈团,当然是身处缥缈间,一个天空之城而已,我们一起去拆了它。”
“哈哈,没错,缥缈团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