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小说里有一个人物始终很被动。他很少言语,很少抛头露面,很少笑,最确切地形容他,应该说是隐忍。大隐而又大忍,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独到的人。有那么高的武功,却甘做一介屠夫。文中虽也提到三爷为人很随和,对朱桐来说,却唯独别具一格的凶狠。
那么朱桐自然也恨他。日恨夜恨,“恨”成了他生命中的主流,并且日渐成长,凝成心底顽固不化的死结。然朱桐却不知那仇恨所结的结,最后是用死亡的鲜血才可以融解。
说起朱三爷。话题依旧很悠长。
莲湖门之战后,莲湖门和五毒派两败俱伤,从此在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打压下很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上一章提及:他们虽然形式上已经被摧毁,但骨干和精髓却一直存在着。不过,就算是到了如此地步,他们彼此仍没有放过对方。甚至仇恨更加深刻,几乎到了变态和为了灭掉莲湖门可以无所不为的地步。当然,这个最明显的便是五毒派的苏掌门,也就是后来隐居在凤阙书院里的斧钺先生。那时候凤阕刚成立,斧钺在里面,微菏在里面,当然三爷也在里面。文中提及的羽冠、李安宁等都是被在三爷离开之后被斧钺收买的人物。
凤阕书院日渐扩大了影响。虽其名义上为书院,做的却并非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这就是斧钺,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惜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夸张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他开始到处招买杀手为自己所用,倾尽心思去寻找江湖上最厉害的兵器。他杀死白乐山庄的涂尚明夺取了江湖上人人垂涎的宝刀七星碧玉刀;在凤阕书院成立的十年前,他杀死了汇贤山庄的庄主孙徐光,夺去了被世人视为传说的水月剑。他为了自己的光复计划,几乎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行动。
当然,他的野心理所当然会被其他人发现,其中之一便是朱三爷。那么,他和三爷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
“莲湖门之战“之后,三爷就多次拒绝了斧钺提出的暗杀其他门派掌门的计划,劝阻斧钺退出江湖忘却恩怨是非。然而,斧钺终究没有被三爷的真诚打动而执意一意孤行。显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三爷当然是反对他这么做的!要不,他也不会离开凤阕去杀什么猪。可是,天性善良的三爷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他,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以去做任何阻止他的举动。那么。他选择的是什么呢?是退出。是全身而退。可是,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三爷注定是懦弱的,而且还是一个懦弱的高手。在我们遇见的三爷的所有场景里,几乎没有他任何的心理描写。他是孤独的,是主动的孤独。他在妻子生下朱桐的第三天,就选择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问题,他以为自己这样决绝的离开,可以让斧钺醒悟,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让斧钺认为三爷是背叛了他。昔日的师兄弟,开始反目成仇。三爷也心知肚明,他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也开始到另外一个地方隐居下来,他的身份是一个杀猪的屠夫。
他开始过着自以为平淡而又粗朴的生活。混于市井,杀猪卖肉,自得其乐。却唯独不敢对一个人有丝毫的和善。这个人便是朱桐,朱桐是他名义上的干儿子,真实身份却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不得不选择了这样一条让朱桐与他成为仇人的方式。他知道,总有一天斧钺会找到他,清算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在斧钺找到他的那一天,不管自己是死是活是胜是败,而不连累到他的儿子。他的想法和他的性格一样很懦弱,懦弱得让人佩服和惊叹。他用这样的方式去逃避,这种可怜而又无奈的方式。可是,结果他错了。他这样做,是害了自己,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害了朱桐。
他以为生活终于可以这样像他预想的一样,平淡的生活下去了。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离家出走,其实这便是三爷中下的因。谁知道流浪在外的朱桐又阴差阳错地被斧钺发现他就是命中注定的能够使用水月剑的那个人,并且被斧钺认出他还是朱三爷的儿子。于是乎,当斧钺看到朱桐手腕上的那个他出生时就带有的特殊胎记时,一个完美计划的轮廓便在斧钺脑海里形成了。
不过这句话我说好像不合适,这句话没有谁比三爷的仆人老唐更有资格说了,因为老唐可以说和朱三爷一起见证了朱桐的身世和成长历程:老唐说:“咳咳三爷是你的亲身父亲!”那时候老唐已经知道朱桐杀死了三爷,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有力,就像是一个虚弱到不行的人在做生前最后的遗嘱,他又接着说道:“三爷离开凤阙书院前一天,那时候你刚好出生。为了害怕斧钺的追杀祸及到你,三爷把你偷偷送到外地,我的一个朋友家里,然后放出话去声称自己的儿子已经夭折了。送走你之后,他却仍旧是放心不下,只好在你还没记事的时候,把你当做干儿子收留了下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他把他做父亲的爱全部都以另外一种极端真的方式表达出来。你知道吗?他一切都是为了你考虑。只有这样,只有当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仇人的时候,他们才会把他们的目标专一地放在三爷身上,而不会利用你要挟三爷也就不会让你受到外界致命的伤害。”老唐说着长长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是那么漫长,长得像一眨眼过了二十多年。
老唐说:“咳咳你想的没错,他们知道了你是三爷的儿子,才会特意训练你成为杀手!因为只有你,才是三爷最没有防备之心的一个人!也是三爷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一个人!”
朱桐手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恨却不全是来自斧钺。那巨大的仇恨里,有一部分仍旧是对朱三爷的,只是这仇恨已经改变了性质。先前是因为恨而恨,如今却是因为爱而恨。因为爱而恨所带来的痛,应该远比因为恨而恨所带来的痛更加的刻苦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