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倚梅苑之中,姜柔正在沏茶。她是花柳巷里出来的,倒酒倒是好本事,可是沏茶这一项却与其他的豪门小姐高门夫人们相差千里,她是一个要强之人,自然不愿意自己屈居人下,一有时间便自己在倚梅苑里练这沏茶的工夫。
梨香从外头进来,见姜柔正平心静气的沏茶,便也不敢高声说话,连走路的动作都轻了不少,“夫人,四夫人来了,这会子就在咱们院子外面,说是要见您呢,奴婢说您休息了,四夫人还不依不饶的要闯进来呢。”
前几个月伏梦落水一事后,陆惠英便安稳了好一段时间,往日与姜柔来往的紧密,这段时间走动的也少了。虽然说这是因为陆惠英自己觉得心虚不敢出门,但是在姜柔看来,陆惠英则是因为她自己失宠了而故意疏远她的。
所以在姜柔的心里,陆惠英不过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之后,姜柔便不太待见陆惠英了,梨香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今日才会擅做主张的将陆惠英拒之门外。
按理说像陆惠英这样的高门小姐,应该都是有自己的傲气才是的,明知道人家不愿意见面,还这样死乞白赖的在外头非要见一面,实在不是陆惠英往日的作风,所以梨香也担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故而来告诉姜柔一声。
梨香能想到的,姜柔自然也能想到。姜柔略微不快的皱着眉头,她当然是不喜欢见陆惠英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陆惠英的手段和人脉,对她来说都是十分的重要,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彻底的舍弃陆惠英这个助力。
“行了,你去将人请进来吧,我去换身衣裳,待会就去正厅见她。”思来想去,终于,姜柔叹息一声,还是决定要见一见陆惠英,便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准备去内室换一身可以见客的衣裳出来。
的了姜柔指令之后,梨香便去外头将陆惠英引了进来,虽然说总算是被迎进了倚梅苑的大门,可陆惠英的脸上却不怎么好看,“几月未来,你们这倚梅苑真是越来越喜欢摆谱了,连我来了都要在门口等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夫人是咱们府上的大夫人呢。”
陆惠英就是这个毛病不好,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看了不舒服的,总是忍不住要嘟囔几声,明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可陆惠英这个人就是嘴巴毒,闲不下来,不说几句心里就是不舒坦。
这梨香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到底也是跟着姜柔从花柳巷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出来的,她平日是鲜少多说什么,但姜柔在她的心里那是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当然不由得别人这样说姜柔的闲话。
“您瞧您这话说的,那还不都是因为四夫人您来我们院里来的少了,这院里的花花草草都与您生分了吗?若是您来的与过往一样勤快,这院里人人都认得您,又哪里会让您在外头等这许久呢?”梨香说着,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这话就有些嘲讽的意味在了。
陆惠英自然也是能明白梨香的言下之意,只是她前几个月到底为什么闭门不出这件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这会子听着梨香暗讽自己,她也没有办法辩解什么,只能自己暗暗的吃下了这个亏。
见陆惠英沉默了,梨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是个知道轻重的,知道自己只是奴才的身份,没有与陆惠英硬碰硬的资本,方才讽刺陆惠英只是不想让自家主子受陆惠英的冷言冷语,这会子陆惠英都安稳了,梨香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领着陆惠英到前厅坐下之后,梨香喊人来给陆惠英上茶,安排好一切之后才缓缓开口,“方才已经与四夫人说过了,我们夫人原是在休息的,如今听闻四夫人您来了,才起没多久,这会子还在梳妆,请四夫人多担待,喝杯茶等一等吧。”
梨香的话说的大方得体,关键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即便是陆惠英这样依依不饶的人,听了梨香这话之后也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没办法再给梨香再找些什么不对的地方出来找茬。
见状,梨香便也不多说什么,安静的退到一旁去站着了。片刻之后,外头传来了一些动静,是姜柔来了,姜柔换了一身妃色的衣裳,衬的整个人气度不凡,与方才学沏茶时候的宁静模样完全不同,现在的姜柔看上去容光焕发。
“哎呀,真是让惠英妹妹你久等了,只是我自入冬以来,身子就一直不见好,整日里总是想着睡,今日也不例外,未曾想到妹妹今日来访,倒是我疏忽了。”姜柔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好像与陆惠英是什么密不可分的姐妹一般。
见姜柔来了之后,陆惠英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姜柔微微行礼示意,“二夫人实在是客气了,我本就是位分不如二夫人您,即便是等您,那也是应该的事情,再者说了,今日本就是我唐突造访,打扰了二夫人您的清净。”
闻言,姜柔像是颇为诧异似的,拉起了陆惠英的手,“几月不与妹妹来往,如今倒是生分了许多,从前你我见面,妹妹一口一个姜姐姐的,只将我的心肝儿都喊颤了,如今却叫我二夫人,真是物是人非啊。”
姜柔都这样说了,陆惠英只得面带尴尬的喊了一声“姜姐姐”,换来了姜柔如花似的笑颜,“这才对嘛,你我本就是姐妹,原先又有许多的交情,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何必一口一个夫人的,平白生分了许多。”
陆惠英兴许并未察觉,自姜柔进了这前厅以来,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主动权都拉倒了姜柔自己的身上,原先陆惠英来的时候还有几分的气势,可现在却是一点儿气焰都没了,尽让姜柔一个人说完了所有的话,她一句也接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