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的身子在疾行的小舟里撞来撞去,他想站起来,但尝试之后,发现还是趴着好。
“到了!”
不一会儿,龙骨听到船夫的声音传进竹篷,他感觉小舟的颠簸停了下来。
小舟缓缓停到了岸边,船夫在水面上露着脑袋,介绍道:“欢迎来到五彩石区。”
龙骨从竹篷里探出脑袋,“哇”的一声对河水里呕吐了一口——可惜了那顿牛肉饼。
“你在做什么,混蛋?”他朝船夫吼道。
“您不是付了50元‘加速费’吗?”船夫回答道,“咱们做生意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龙骨收拾了一下翻滚的情绪,没有再和他争辩,他望了一下周围,然后问道:“你刚才说这是哪里?”
“五彩石区,不是您要求停在这里的吗?”
龙骨昂了一下头,想起来他要求船夫将船渡到绿眼睛去的地方。
“五彩石区?难道这里有很多彩色石头吗?”他自言自语嘀咕道。
“您上去看了就知道了。”船夫听到了他的嘀咕,告诉他道。
看来这里就是绿眼睛下船的地方了,他会逃窜到哪里去了呢?
总之先上去看看。
龙骨抬眼朝岸上瞧去:这小舟停靠的地方既不是河滩,也不是码头,而是一排傍水而建的房屋之后,那些房屋的后墙都直直竖在水里。
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登岸的地方,不过,小舟所停之处的房屋后面却有几级石阶,它连通着河面和屋子的后门,应该是一处供妇女们在河边洗衣的地方。
不过,此时石阶边并没有人,船夫示意龙骨就从这里上去。
龙骨从那糟糕的小舟上跳上了石阶,船夫便划着小舟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踩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龙骨心里踏实多了。
他再昂着头看了一眼这些岸边建筑,觉得它们风格很不统一,圆的方的、尖的平的,各种都有,而且全都不像磐石风格的屋子。
石阶所连的屋子后门并没有锁上,一推就开,龙骨小心翼翼跨了过去。
进去后,他立马听到一股股喧闹的声音传进耳朵,那是一些交谈声、讨价声、脚步声、搬运声、碰撞声——是大街上的声音。
看来,比起对岸那个铁皮屋河滩,这里可热闹多了。
龙骨发现他所穿过的这个走道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条由两侧的房屋夹起来的公共巷子,身后那扇门只不过是为了防止人们意外跌落河里而设的分割物。
他走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上。
此时,天空中的阴云也偷偷散去,重新露出晃晃的阳光,龙骨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他被眼前的一切稍稍震惊了一下。
所见之处,街道上尽是各式各样体貌特征的外族人,有普人也有异人。
那些普人外族有金头发蓝眼睛的、有黄皮肤直头发的,也有黑皮肤的、棕皮肤的。
不过更吸引龙骨注意的是,街上满是异人——来自不同种族的异人:头上长角的、屁股上长尾巴的、尖耳朵的、长鼻子的、带翅膀的、不止两只手的、肚子像木桶的、脑袋像狗的,千奇百怪,应有尽有,他们肤色更是比普人更丰富,有的灰绿绿、有的蓝幽幽、有的橙黄黄、有的乌漆漆,有的有黑白相间的皮纹,有的有银光闪闪的鳞片。
龙骨再转身环顾了四周,可以看到,街上的建筑也是样貌迥异,圆的尖的、高的矮的、木质的砖石的、拙朴的神秘的、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缤纷缭乱。
街上几乎没有汽车,马路也并不宽阔,褐黄色的粗石路面上布满了小摊贩、杂耍艺人,只有一些马车、异兽车在其间缓慢地穿行,人们在这样的街区里行走着、交谈着,购物的购物、拉货的拉货、欢笑的欢笑、争吵的争吵,完全是一副菜市场的感觉,和都城其他地方的井然有序、庄严沉闷相比,这里杂乱无章,简直是另一处天地。
龙骨看明白了,原来“五彩石区”的“五彩石”指的是五颜六色的外族人——这里是外族人的聚居地,是都城里的一处特别街区。
这地方鱼龙混杂,绿眼睛藏在这里,的确是一个明智之举,毕竟都城已经封城了,他要逃出城去是绝无可能的,只能找个能维持日常生活的地方躲起来,而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么繁杂的地方,又怎么把他找出来呢?
龙骨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四处搜寻起来。
他转了几个街头,把身边那些黑房子绿房子尖房子圆房子粗粗瞟了几眼,没有寻到绿眼睛的踪迹。
他发现这个街区比他想象中大,一时半会根本擒不出个眉目来。
他有些无助,在一条摊贩边上歇息了下来。
“瞧一瞧这件精巧的音乐盒吧,买来赠给喜欢的女孩再合适不过了。”
旁边一个摆摊的小贩朝他笑眯眯说道,他正举着一个发出动听音乐的小玩具。
那家伙袒露着上身,皮肤蜡黄,整个人骨瘦如柴,胸前的排骨仿佛都要挤出到皮囊外面来了,更与众不同的是,他左右肩膀上共长着六只手,每只细棍似的手上各举着一件商品,正四下叫卖着,活像个礼品树。
音乐盒?送给心爱的女孩吗?听上去不错!
龙骨脑子里浮现出约娜的身影。
不,我和约娜小姐还没那么熟呢,这样太唐突了,等再多认识一些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心里波动了一下后,龙骨回答道:“不,我不需要,谢谢。”
小贩收回那只细木条似的手,失望地说道:“那太遗憾了,我还以为您是我们班殊工艺的忠实顾客呢。”
“嗯?”龙骨皱着眉毛瞧向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您身上带着香木石吧,我大老远就闻出来了,”小贩又盈盈笑起,“别人也许不太熟悉,但那是我们班殊人的产品,我可不会弄错。”
经他这么一指点,龙骨想起了那个约娜遗落的散发香味的小饰物,于是他将它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拿在手上。
“对,就是它,班殊密钥,”小贩继续闲聊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家里一定还有一副班殊秘柜吧,客人?因为它们往往是配合使用的。”
龙骨有些意外:“你是说,这是一枚钥匙?”
“噢,您不知道吗?”小贩望着他,关切地提醒道,“那您可得保管好了,因为这钥匙是唯一的,配都没法配,不是重要的东西可不会用班殊秘柜保存。”
龙骨听着他的话,很受教地点起头来。
原来这是一枚钥匙,是开什么柜子的呢?这白小姐也真够粗心的,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想必她现在很着急吧。
他将香木石揣回兜里,继续沿这条摊贩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