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风如醉。
拂过司侍的府邸。
夜已过半,司侍的房中仍旧亮着灯火。
房内是浑身大汗的司侍虚弱的靠在床榻边。
一旁的心腹半是心疼,半是责怪:“您为何还要去参加什么洛南王的大婚,便是您不去,这王庭内外,谁敢说您什么?”
司侍此刻身上便如开了阀的水,不断的往外冒汗。
常言道,汗血同源。
司侍汗出如浆,这一遭极为凶险了。
但看司侍仍有一丝清明在。
他缓缓的抬手制止了心腹的话语。
“布置好了吗?”
心腹不情愿道:“已布置妥当。只等柳若言过来便可开启。”
司侍眼神中划过一道暗芒:若不是他病势忽然加重,何须做下如此布置。
本该由他在幕后亲自的推动着这三大国的运势变幻。
司侍疲惫的垂下眼眸,让心腹出去。
他撑着这身子去了洛南王府,却没见到柳若言。
他向着左长乐敬了三次酒,左长乐看似喝了。
实则都悄然的趁着宴席间的杂乱吐了。
他冷眼旁观这位北狄的皇子,当真是心似明镜。
且他有种直觉,左长乐是知道柳若言与他之间的任何一次单独见面的。
若是这样,柳若言想到他府上来与他交换,便未必能行。
不过没关系,他会逼着柳若言亲自来的。
司侍缓缓的坐下,眼沉如垂暮之年的老翁。
便在这时,心腹忽然焦急的闯了进来。
“大人!柳书琪偷了您救命的挽心草,被属下当场抓获!”
司侍抬起头,方才片刻间的垂暮一闪不见。
他低低的笑起来:“这个柳书琪倒也没有让我失望。挽心草除了能续命之外,还能驻颜解毒,是古武名药百消丹的主要用料。她倒是贪心。”
心腹默然不语。
司侍猛然间气势一整,站起来:“将她带过来,本座有话要问她。”
司侍坐在大厅里等着柳书琪。
不多时,心腹押着柳书琪来到了司侍面前。
柳书琪竭尽全力佯装镇定,却还是微微颤动着泄露了此刻的心绪。
司侍柔声道:“你怕什么?不过是拿了一株挽心草。你就快起程离开北狄了,在这当口你应是知道我不会对你如何。”
柳书琪颤抖着答道:“是……,大人仁慈!”
司侍忽而语调一转,变为阴冷:“我瞧你害怕成了这番模样,怕是知道了我的秘密了?是不是?”
柳书琪拼命摇头,“没有!属下没有!”
司侍冷笑:“你不知啊,那我今日便赏赐你与我共享此秘密!让你带到瑞阳国去,你看好不好?”
柳书琪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大人,属下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属下不想知道这个秘密,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探知这个秘密!”
司侍猛然冷喝:“说!”
柳书琪颤抖着从怀里拿出那株挽心草,放在地上,然后额头叩地,极力保持镇定:“属下,属下只是想带上一颗挽心草……好关键时刻保命用……却没想到,在这颗挽心草的匣子内发现了,发现了一封书信……但,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发现了!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司侍很是满意柳书琪的诚实。
“好孩子,你没有说谎。”司侍语调轻柔,可一双眼睛却透着阴沉。
“那,我便告诉你,那信是谁写的。”
司侍冷冷道:“那是南疆的国君亲笔所书。挽心草除却古武南部生长,便是南疆拥有。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些时日,自是知晓我与古武全无联系。而我,与南疆国君互称兄弟。现下,你可知道你手里的挽心草是怎么来的了?”
“知,知道了!”
柳书琪脑子有点混乱,她只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危险,可她现下只想着保命,暗恨自己为何贪心要去偷那挽心草。
司侍见她混沌,不觉冷冷一笑。
巫医之说本就出自神秘的南疆,只是他在北狄的出身已算是清白,从未踏足南疆。
便很少有人将他与南疆秘术联系在一起。
司侍静静的看着柳书琪,忽然心生一念。
他正有些担忧,若是柳若言继承他所有一切之后,在三足鼎立之中助左长乐一臂之力,他届时人已死,无法控制局面。
他须得给柳若言留下一道破绽。
司侍放松了语气,和蔼道:“好了!你在匣子里看到的东西,我本就是打算告知你的。”
柳书琪跟做梦一般,听到司侍说出不怪她的话。
“谢大人!”柳书琪热泪盈眶。
司侍瞟了跪在地上的柳书琪一眼,并未叫她起来。
“那盒装着挽心草的信和匣子你一并带去瑞阳国吧。记住,不可丢失,也许日后关键时刻,这匣子能帮你扭转瑞阳国颓势。”
柳书琪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十分委屈。
只因瑞阳国太小,便是她嫁给国君当后又能如何?也比不上柳若言成为洛南王妃来得令人欣羡。
眼下司侍说出这番话,她到底不蠢,急忙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谢过司侍。
而后又便被心腹带下去。
待柳书琪走后,司侍身体忽然抖动起来,良久才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笑声。
“我当真是个疯子,柳若言,我亲手给你布下的一切,你可别太快逼得柳书琪亮出这绝杀的手段。”
南疆自古以来便是神秘嗜血的代名词。
均是各国私下约定俗成隐隐排斥结盟的对象。
若是有人打破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便会惹来其他几国联手的抗击。
布下这些之后,司侍感到自己有些虚弱。
他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像是走入了一座无人的坟墓。
洛南王府内,一夜静谧。
天将破晓时分,柳若言自沉睡中醒来。
一睁眼便见到自己的身旁位置是空的。
而桌子上那本该莹莹照映过来的烛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半截。
柳若言慢慢撑着身子坐起。
身体的异样沉重令她有些羞赧。
但昨夜的片段禁不住的还在她脑海中闪现。
左长乐……实在是……
她着实应付得吃力。
待她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未着丝缕,禁不住又有些羞恼。
她扫了眼地上,昨夜她的贴身小衣,此刻正无情的躺在左长乐的脚下。
有些远。
她想起身去拿一套新的衣服来穿,可她现下这般样子该如何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