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有些失态,杜老爷深吸一口气后冷静下来,他看向有些惶惶的女儿,皱眉呵斥道:“不过是一些传言,你慌张什么?那贴身丫鬟死就死了,正好你借此机会专心留在家等着议亲。”
说到这里,杜老爷到底眼里闪过遗憾:“就是有些可惜而已。”
很快杜善儿就知道了这可惜是什么意思。
京中关于柳若言不利的传言无人再提起,关于柳若言天命凤女的身份再度被人提起。
杜善儿的事不但没有给柳若言降下去热度,反而令有些百姓坚信,柳若言就是天命所归的女子。
这阵风很快便刮进了皇城。
柳世忠这几日上朝,他身边的同僚打量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等他回到家中想起库房里的那些据说是夜凌风送来的聘礼,更是头疼不已。
随着新皇的登基大典越来越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私下改口称呼夜凌风为陛下了。
等到了那时,夜凌风便是天子,皇权更加名正言顺,他更开不了口了。
光他自己知道的几个原礼部备选皇后女子里,就有几个了不得的家世。
宣帝皇后的娘家出了好几个美人,端亲王那边的还有个据说是夜凌风表妹的。
朝中,刑部尚书其实也有一女,但刑部尚书之前一直捂着,也是最近才放出了风声。
还有岳尚书家……,不死心的纳兰家……
新帝此时再结亲,便不是区区一个太子妃而是立后了。
纳了新后,少不得为了平衡势力要再封几个贵妃婕妤的填充后宫。
他的女儿,怕是还不能享受到新婚燕尔,夫唱妇随就要开始学着将夫君推给别人。
虽说古时的女子哪怕如自身的婚嫁大事都没有自主权,柳世忠还是希望自己这唯一的爱女能选一个她中意的人。
新皇登基当天,柳世忠很早就去了宫里,柳若言带着人回了家。
柳沐深没有正经官身,便留在了家里等候消息,镇国将军已经答应向新帝举荐柳沐深。
柳世忠走了没多久,忽然门外就传来喧闹声。
竟是宣柳若言入宫的懿旨。
柳若言没有多想,如今宫里边能传来懿旨,只能是新封的太后了。
原先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不大管几个皇子,如今猛然点名叫柳若言进宫,着实有些让人不解。
因着宫里太皇太后的死,这会的太后还在寿宁宫替太皇太后守灵。
柳若言被人一路引到了寿宁宫。
不过不到一年而已,这宫里的主人便换人了。
柳若言就像是第一次进宫一般,低着头只管跟着前来引导的嬷嬷。
“姑娘在这里等等太后,太后沐浴后便来。”那嬷嬷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将柳若言一人扔在偏殿。
偏殿内燃了一炷香。
柳若言一直等到香燃尽,都没见有人来。
一直到午时一刻,偏殿门口才传来响动。
逆着光线,明黄色的衣角在余光中一晃,柳若言心神一凛,随即冲着来人跪下。
来人声音带着笑,却道:“等急了吧?朕这登基大典已经叫礼部尽可能的缩减时间了。”
柳若言一惊,没想到这真正宣她入宫的却是夜凌风!
夜凌风称号明,明帝。
只是他怎么用这般亲昵的口吻跟她说话?
柳若言心中的预感越来越糟。
夜凌风说了这句话后见她没有反应,竟也没有叫她起来,便径自坐下。
“最近几天,京中流言甚多,想必也叫你困扰了。”夜凌风见柳若言一直低着头,语气淡了淡。
“民女惶恐,”柳若言不卑不亢答道:“京中出了关于民女的流言,民女心下十分担忧有些不知内情的百姓会受其误导,便自请去了庵堂清修。谁知这流言直到昨日还是越演越烈。民女再在此僭越恳请陛下查清此事,为民女还一个公道!”
夜凌风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什么东西。
他都还没表态呢,柳若言自己就定性为是有人陷害,还先发制人说请他查清楚。
好半天,夜凌风才开口道:“朕以为,这天地有异象必定是上天有所提示。柳若言,难道你就真没想过进宫来辅佐朕?”
柳若言诧异抬头:“辅佐?”
夜凌风眼里带了笑:“那杜善儿一家趁着京中变动,沽名钓誉,趁火打劫,投机取巧。你不就做得很好吗?柳沐深借给你的那几个人乃是朕的授意。”
柳若言恍然,难怪,那几人对她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夜凌风继续说道:“杜善儿这件事,你就处理的不错。暗中引导,不避不让。你这般的处理方法很合朕意。朕想让你成为朕的皇后。”
夜凌风说到这里,神色非常诚恳,“柳若言,你抬起头来,看着朕。你看到朕的诚心了吗?”
柳若言垂下头颅,一语不发。
夜凌风脸上本就淡薄的笑意渐渐收了。
偏殿死一般的寂静。
“朕为了见你同你表明真心,登基大典一过便散了朝臣来这里见你。难道不能令你考虑哪怕一下?”
夜凌风语气一顿,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压迫:“回答朕!”
“陛下……”柳若言缓缓抬起头,如夜凌风所愿与他对视,但她眼中如同古井一般的淡定无波简直叫夜凌风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撼动的屈辱。
“你……”夜凌风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柳若言此时的行为,他只觉得心里很堵。
“陛下,其实于公于私,民女都不是合适的对象。于公,那天地异象一看便知手段拙劣,非在民女身上打上天命凤女的印迹,这背后不知有多大的阴谋,足以这一点,陛下就不可立民女为后。而于私……民女对陛下并无私情。”
柳若言说完,立刻高声道:“民女大逆不道,口出妄言,还请陛下责罚。”
柳若言心里清楚,夜凌风被拒,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否则迁怒的很有可能便是柳世忠了。
谁知,夜凌风面色更黑了,他忽然道破柳若言的心思:“你不必故意请罪,你是担心朕迁怒你爹?朕不是夜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