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莹一行人出了宫门,坐上了徐府的马车。
徐大学士年迈,登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徐紫莹赶紧上去搀扶。
却被徐大学士一把甩开。
上了马车,御医眼观鼻鼻观心只作看不见这对祖孙。
徐紫莹十分乖觉,她知道今天多亏了徐大学士,也不吭声坐在他对面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到了徐府,御医率先下车。
徐紫莹又伸手去扶。
徐大学士,一直隐忍了一路的郁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在东宫留宿了一夜,做了什么?你的脸面呢?徐紫莹?”
徐紫莹也很委屈,她当然是要脸面的,可是奈何不给她脸面的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阿爷,太子那般说话,我也不愿的!”
徐大学士面上涨得紫红:“是不是旁人设计你?是不是太子?”
徐紫莹犯了难,这话不能这么说,要不然以祖父的老顽固必然会真的去御前告太子。
徐大学士一脸痛惜:“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倒是说话啊!太子说你在东宫伤了脑子胡言乱语,你可知这话实在回旋余地甚大!若是不说清楚,太子他想怎么编排你就能怎么编排你!你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这话说到徐紫莹心里的痛处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阿爷,咱们先进去吧,御医还在外面等着。”
徐大学士挪了个位置,将车帘挡住:“就让他在底下等!你没看出来这是人家特意留机会给咱们祖孙俩说话吗?”
徐紫莹抿了抿唇:“我不想说。只想先回去。”
徐大学士气急:“瞧你这样子,留宿东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阿爷,阿爷给你做主!”
耳听得徐大学士口口声声不断说着要给她做主,徐紫莹有些烦了。
“你怎么给我做主?你是权倾朝野还是身居高位?别口口声声说得好像太子殿下是你能随意拿捏的一样!圣上对你就是一点怜惜,要是没有当年的情分,你这次回京只怕圣上也不愿意搭理你!”
这次回京,徐紫莹也参加过几次小宴,真是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才发现徐家在京城当真只有个空名而已。
她还不如纳兰容。
纳兰家以清廉出名。
但至少朝堂上有纳兰康在做官。
徐家她的几个舅舅才学一般,都在地方上任小职。
徐大学士也不肯求圣上给调回来。
眼看着没落了。
但她并非没有选择,她只是当初寻不到父亲真正的家族才被收入徐家家谱。
徐紫莹想到莫太师顿时有了底气,她还没有机会跟徐大学士说起她要认回萧家的事,索性趁着现在一并说了吧。
于是,她不等徐大学士消化掉她方才说得那些话。
又理直气壮的说道:“祖父,哦不,应当是外祖父,您是否还记得,您答应过母亲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我的父族来寻我归家,你会好好的将我送回去?”
徐紫莹看着对面这张年迈,面上横纹密布的面庞狠了狠心:“他们来找我了,外祖父。我日后便不再姓徐,我姓萧!”
面前的徐大学士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徐紫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徐紫莹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
谁知半响都没有动静。
徐紫莹微微抬起头朝对面看过去,却发现徐大学士竟然一直保持了那一个姿势!
“祖父!阿爷!”徐紫莹惊恐的唤了两声,颤抖着伸出手去一推。
徐大学士随即应声而倒。
徐紫莹惊慌起来,不,他不能这个时候死!
她的身份还未换过来!
若是他死了,她得为他守孝!
她本就在乡下蹉跎了年岁,再等三年,她便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御医!御医!祖父晕过去了!你快救救他!”徐紫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徐家门前的马车内响了起来。
“小姐?小姐!快起来!京城里现在有则传闻都传疯了!”杜鹃来到内室榻前提高了嗓子唤着柳若言。
柳若言从午觉中醒来还有些反应不及。
“什么事?”柳若言一问出口,便反应了过来:“是不是跟徐紫莹有关?”
杜鹃一点都不奇怪为何柳若言会知道这些。
因为柳若言提前便吩咐她多注意跟徐家有关的动向。
绿夭也进来一边伺候柳若言起身一边听着。
“徐家小姐昨日进宫说是去看嘉兰公主,却因为错过了宫门下钥的时间被太子妃留宿。今早徐大学士去接人。没想到太子殿下却送了个御医给徐小姐。说是徐小姐昨晚在东宫伤了脑子,要好好给治治。”
便是柳若言听闻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则传言简直内容丰富。
徐紫莹留宿东宫,太子一早送了御医给她。
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昨晚上,徐紫莹与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太子会这般羞辱一个陌生女子?
杜鹃说着说着兴奋了起来:“小姐,我又多打听了几遍,还有传闻说太子妃根本就没有主动留宿徐家小姐,毕竟她们二人也没听说有交情啊。徐小姐要是错过了回家时间,那也该是由嘉兰公主安排她的夜宿才对!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柳若言穿好了衣裙,又道:“还有呢?”
杜鹃想了想,面上的轻快兴奋渐渐隐了下来“还有就是徐大学士,听说去接了一趟人,刚到家就中风了。”
中风?
柳若言颦眉。
这可是难治之症啊。
“徐大学士,没事吧?”柳若言问。
杜鹃点点头:“这不是正好有御医跟着吗。没事的,小姐,御医的手段您还不知吗?命肯定能保住,就是不知是否会落下什么病根。”
一时之间室内三人均沉默下来。
“小姐,这传言要是被少爷听去了。这……该如何是好?”忽然杜鹃迟疑着开口。
柳若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哥哥整日在外面只怕消息比咱们知道得都早。”
不怕他不知,就怕柳沐深……不信。
果然晚间,柳沐深回家来用膳,面上就似笼罩了一层寒霜。
就连白氏给他夹菜,柳沐深都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
不多时,柳世忠回来了。
这几日柳世忠偶有留宿宫中,一家人吃饭都是先用的。
白氏见状忙要给柳世忠添饭。
柳世忠却径直站到了柳沐深旁边,板着脸问道:“你因何将郑子则殴打?可是因为今日关于徐紫莹的传闻?”
柳若言不觉得一惊,她仔细看向柳沐深,这才发现,他看似与平常一般无二。
但他的左手一直都放在桌子下没有拿上来过,他人也一直低头吃饭没有正眼看过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