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柳若言立时站起来:“跟我来。”
杜鹃瞧着柳若言行动的方向不正是在走回头路么。
便抱紧了手里的小玩意,只当自己是空气人。
柳若言越往前行,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
就连路边的花灯摊子都三三两两的收了。
那冲上苍穹的烟花渐渐变得稀稀拉拉,没什么看头。
柳若言心中一紧,天色已晚,人都散了。
左长乐还会在酒楼里吗?
去的时候十分长的一段路,此刻却是那么的经不起走。
柳若言还没做好准备,这人就已经到了酒楼门口。
杜鹃往里面一瞧,低声道:“小姐,打烊了。”
柳若言嗯了一声,她已看到了。
杜鹃觉得有些惋惜,她忽而又道:“小姐,左公子应该没走远。”
柳若言心中有些难受,便道:“那又如何?若是他想避开不见,便是找上门去,人家也总能找到不开门的理由。”
这次,左长乐没有在原地等她。
柳若言心中失落更甚。
方才升起了那点子冲动,很快便被冷静克制所取代。
这时,杜鹃有些惊喜的一指:“小姐!左公子!”
柳若言顺着杜鹃所指的方向向身后看去,就见到那人眼神似冷非冷,若即若离般的提着一盏写着洁身自好的宫灯立在不远处。
柳若言方才有心事竟是没注意到。
此刻见到了,没了方才的那股急切,反而心里更添了堵。
左长乐冷眼看她半响,见她没有自己要走过来的意思,便走过去在她身前站定,语气淡淡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晚,柳夫人不着急吗?”
柳若言一肚子话堵在嘴边,竟是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杜鹃见状立刻乖觉道:“小姐,公子,您二位慢慢赏着景,奴婢先回家禀报夫人,好让夫人不那么担心小姐。”
杜鹃也不等二人的反应,径直就走了。
左长乐嘴角轻扯了一下,这才正眼看向柳若言,语气有些无奈:“你究竟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就是想跟你讲话都说清楚。
柳若言抬头看向他,神色有焦急也有郑重。
左长乐凝了神色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说与我听。”
柳若言这才慢慢开口:“要怎么样才会让一个人忽然彻底失去踪迹,宛如人间蒸发?”
左长乐没想到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只有死人了吧?”左长乐有些诧异:“你问这些做什么?”
柳若言又道:“若是这个人没有死呢?”
左长乐思索着:“那就只有改头换面,背井离乡这一条路了。怎么?你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柳若言带着几分苦涩,望向他:“左公子,你说你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忽然失去踪迹,不知去向?你说到那时,我该怎么想?”
左长乐浑身一震。
眼神霎时透出一股寒意:“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柳若言一直都怕这话问出来,会被左长乐不以为意当成是她小女子的痴想。
可现下左长乐的反应却怎么好像有些隐情在?
柳若言本不是个轻易会向他人吐露心底秘密的人。
本想将自己重生预知的秘密都说出口。
却见到左长乐这副模样,话到嘴边不由得一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都在霎时闭紧了嘴巴,只直勾勾看着对方,都想先从对方嘴中得知。
良久,左长乐忽的笑了,他眼中寒意仍在,但却被一抹温柔缓和了不少。
柳若言直觉看着他认真开口:“你忘了?你曾在除夕之夜问过我什么?”
左长乐点点头:“我并未忘记。”
除夕之夜,他生出孤寂之心,便问她肯不肯天涯相随。
柳若言却在此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眼神既明亮又忧愁:“你想离开京城,是不是?”
是不是在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左长乐因此远离京城,改头换面,背井离乡?
左长乐眼里透出一点惊讶之色,眼里的幽邃却也越发深了。
“如果我说是呢?”
柳若言一惊:“你要去哪?”
左长乐有些看不懂她眼里的急切,他没说话,半响才道:“你放心,纵使有人真的要追杀我。也不会那般容易得手。”
这就是默认了?
有人要追杀他,他迟早要离京躲避?
这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上一世,左长乐失踪了。
他躲避追杀去了,就连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柳若言忽然眼神坚定:“你都有些什么仇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金陵左家如此有钱,平乐帮耳目众多,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这是柳若言第一次问他,你的仇家是谁。
也是柳若言第一次正视他的身份。
然而,她却不知道,于他而言最难以渡过的坎并非这些。
而是他心中的结。
还有他真正的身份。
金陵左家的三公子,平乐帮的前帮主,太子的文书,这些都是别人给予的。
若要真的论起,他的来处其实只是北狄。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知晓他身份的人并非没有。
单凭尚宫渊来古武那次就足以泄露身份。
可他却不想作任何理会。
他贪恋的只是她。
左长乐心思百结,目光越发柔和,将眼中的寒意尽数掩盖。
“柳若言,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左长乐自信的说道。
又见她眼中仍旧未平复,且她目露担忧仰头看他的模样实在不多见。
左长乐心头一热,便伸手将她的下巴勾过来,在她腮边烙下一吻:“只要你别对我使美人计……”
柳若言好气又好笑道:“我哪里对你使美人计了!”
她是不会伤他的。
左长乐一笑,忽而又带着些涩意道:“你不信么,就连你方才那般甩手走人,我都舍不得离开,仍要在这里等你。柳若言,你便是现在将刀子捅进我心口,只怕我也甘之如饴!”
柳若言气笑:“你胡说什么?”
至此,两人算是重归于好。
两人临分别之际,柳若言认真对他说道:“若是太子叫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你不愿做,你一定要告知于我,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凭着前世她对夜凌华的了解,若是他出手对付左长乐,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制衡。
金陵左家做的是生意,和气生财。
平乐帮又不做打家劫舍的事。
这么算下来,就只有太子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
夜凌华从来自私,并不将下人的命当回事,如果夜凌华敢逼迫左长乐。
那她一定要用尽预知能力,将他从太子位置上拉下来!
柳父忠于的是朝廷,并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只要柳父别再搭上夜凌华,柳府就可保一世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