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左长乐一边随意说着,一边将书摊上的东西收起来。
大街上已经满是人来人往的人群。
左长乐在这里确实耽误了太多时间。
柳若言只说了想看烟花,便候在一边看他动作。
左长乐将东西整好,像是对着空气在说道:“送回去。”
“是。”干脆利落的应答之声响起,却不见人影。
柳若言仿若未闻。
左长乐也没有要解释之意。
两人之间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这种默契。
像是自从上次左长乐亲口说了要求娶她的话之后。
两人都已默认了这般的相处。
她没有问为什么他会在元夕这天出现在十字巷。
左长乐也没问她柳书琪之事。
两人并排走着步入街上。
杜鹃跟在两人身后十步之距。
左长乐看起来是个儒雅的书生气质,偏偏近来眉目间的威势却也叫人无法忽略。
这般变化,旁人或者会觉得是因左长乐在太子近身当差的缘故。
可柳若言却知道,绝不是。
身侧之人,一直微微快她半步,有意无意中替她挡去了涌来的人潮。
柳若言低眸之时,借着一旁的灯光,看到了左长乐腰间绑束着的玉佩,是自己亲手磨了送他的那枚。
两人顺着人潮去看了花灯,又猜了灯谜,柳若言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
没想到看到许多颇能勾起回忆的小玩意,什么捏糖人,小泥人,纸鸢,打斗儿。
尤其有一串如铜钱大小的纸鸢串,摊主还配上了风筝线轴。
不仅可以观赏也能乘风而上。
等两人挤进一家酒楼时,互相瞧了一眼对方,均是哈哈而笑。
杜鹃终于赶了上来,将两人手上的小东西都揽过来,“小姐,公子,你们快去找个地方坐吧。”
此时的酒楼早已经人满为患。
大家都是拼座。
一眼望去桌子旁坐着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物。
柳若言与左长乐等到了两个要走之人的位子坐下。
大家都是挤挨在一起乍一看,要寻个什么人委实不能轻易认出。
头一次与许多人这般坐着,倒也是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周围吵吵嚷嚷,便是他们这一桌都闲闲散散的互相攀谈。
桌下,左长乐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右手。
两人掌心相对,柳若言有些讶异,瞧了他一眼。
左长乐眼带促狭,却一本正经道:“瞧你,手心如此凉。要不要让店家熬上一碗姜汤?”
这个时候,还姜汤呢?
就是正经吃喝能不能准时上来都是个未知数。
柳若言手上却没挣开,反而弓起手指在他掌中轻轻剐蹭了一下,“那小二连你我坐下都未注意到。这里位置甚好,便是不吃不喝,能坐在这里看烟花也是好的。”
说到烟花,那自然是三楼的雅间位置更好些。
左长乐这般想着便抬起头看向了楼梯处。
没成想却好似看到两个身形有些熟悉的人在往上走着。
柳若言只觉得扣着自己手的人轻轻一扯。
她顺着左长乐的视线看去。
便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柳得贵与柳沐深。
这样两个人凑到一起实在是很难想象他们要说什么。
左长乐眸色一暗。
柳若言却不甚在意道:“等哥哥回去,我自会问他。”
便在此时,忽然窗外发出一道道鸣响。
随后便是烟花在空中炸开的模样。
一时之间酒楼的人都挤到窗边去看。
柳若言猛然拽动左长乐的手,急急地要拉他起身。
左长乐面上不动如山,身上却十分配合。
便是柳若言拽动的方向前面横着一个桌子角,他都悄然无声的避了开去。
前面的柳若言忽然停下了,扭头看向他。
“你绝不能轻易抛下我……”柳若言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的欢呼之声里。
左长乐眸子里映着窗外高悬于空的灿烂烟花,他定定的看向了柳若言。
这等示弱的言语从她嘴中说出,却没有寻常女子那等渴望痴缠的柔情。
反而那双眼中带着坚定,带着清亮。
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左长乐这次却没回答,只是深深地凝着她。
在烟花绽放之时,人潮的欢呼声,极好的掩盖住了雅间里的说话声。
柳沐深恰好听到柳得贵在说什么小妾江氏和柳世忠。
他冷冷看了对面的二叔一眼,没答话。
柳得贵就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说着,“二叔与你爹,哎,怕是回不到从前了。可你小时候,二叔也是极疼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哎,我那小妾江氏,哼,死不足惜,可惜临死却还坏了我与你爹的情谊。”
柳沐深敛下眼眸。
这一节柳若言与柳世忠都没跟他说。
柳得贵以为柳沐深有所触动,赶紧斟了一杯酒递过去,“二叔找你来呢,就是叙叙旧。你也知道自从分家之后,你爹今年说在新宅过年,年里只送了一些东西来家。只初二来看了看老夫人连我的面都没见。害得二叔想你了,都要在今天这般的日子才能见到你……”
柳沐深忽然出声打断他:“二叔,你想说什么可直说。”
柳得贵瞧他脸色尚好,便换了一副长辈关切模样道:“哎,二叔确实有事,只是不知道你知不知。是这样的,你爹回来已有段日子里,宫里可曾透露出消息要给他什么赏赐不曾?”
柳沐深轻轻皱眉淡声道:“我从不过问爹爹的事。”
柳得贵哦了一声,又带着怜悯之色道:“哎,哥哥那性子我是知道的,你瞧他,只顾着自己,不让你问,那必定是嫌你小,不愿与你商量的。不过你日后为官若有疑问,大可来问二叔。”
柳沐深嗯了一声。
柳得贵见再问不出什么了,这才说时间不早了要走。
走之前却问柳沐深有没有银子借他。
柳沐深沉默一下却是将身上的十两银子给了柳得贵。
等柳沐深也想走的时候,小二让他结账,柳沐深这才反应过来,柳得贵居然拿了钱就走。
“……我的钱都给人了。这样吧,你随我去家里拿钱。”柳沐深从未赊过账,第一次开口倒有些尴尬。
这小二却生气道:“客官,可是在说笑。你瞧今日这模样,小的能走得开吗?小的瞧公子也是个体面的人物,若是不行便留下个信物押着,明日来赎!”
柳沐深自知元夕人多,身上一些贵重的饰物根本没带在身上。
那小二今日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在柳沐深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登时说话就刻薄起来:“瞧你穿得这般人模狗样,却原来是个装样的。你若是当真拿不出钱来,那就将你身上衣服脱了!”
柳沐深眉头一皱,便在这时听到雅间外,传来一声清雅的女子声:“这位公子欠了多少?我替这位公子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