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错,可和你的法子有甚么干系么?咱们现在讨论的是进山打猎,为将士们过年做些准备,你扯叛军的布置如何?”
马青十分疑惑周同怎的又扯上了叛军,难道他是想去偷袭叛军粮道?可是即便他能偷袭成功,那粮食也没办法运回得了龙州吧?
夏松听他谈起了叛军的分布状况,倒是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知道周同如此说话必有下文,于是耐心回答:“确实如此,难道你有甚么法子可以破解这一局面吗?”
周同笑了起来,他道:“既然敌我双方都受困于天气,其间便有咱们的机会。”
“请问大帅,若是叛军据守的盐州有失,则宥州、洪州的叛军是否无路可逃?”
“这个自然,只是那盐州不光有重兵驻守,前面又有宥洪二州遮掩,如何能跳过这二州,单独夺……你的意思是……以奇兵奇袭之计,取下盐州?”
夏松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随即还是摇头否决:“你这法子只能想想,若是真能夺下盐州,再回头对付宥洪二州的叛军自然是瓮中捉鳖;即便不攻城,只消断其粮道,叛军也必将不战自溃,可是这计划如今却是不可能实现得了!”
周同并未觉得沮丧,而是笑着问夏松道:“那请大帅告知,这其间有何难处?”
“哈哈哈,你是想考校老夫吗?毕竟是年轻人,考虑不周并非是甚么不对,只需日后多加历练便能弥补。来来来,马青你也好好听着,日后你二人可都是我大汉军中的顶梁柱,老夫如今也就倚老卖老,说给你们听听!”
此时已近年关,虽说身处战区,可这战斗毕竟打不起来,该安排的事情又都早已吩咐下去,夏松此刻难得清闲,对周同的疑惑干脆讲个明白。
“你们可知城外积雪多厚?大军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日能前行多远?”
周同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如今积雪厚度在一尺到两尺之间,有些地方或许会超过两尺,但应该不会太多。至于行军速度,骑兵一日正常行军六十至一百里罢,步卒……”
马青接口道:“步卒若是全力急行军,这样的环境中一日当能前进五十到六十里左右,但是行装便不能携带过多。”
周同毕竟入伍时间太短,能估计出骑兵的前进速度,已经是连蒙带猜的了,至于步卒的速度,那更是没法用他自身的来做一个比较。
夏松又问:“龙州距离盐州约莫两百里路,便是骑兵全力赶路,也要两日左右,加上步卒,那便是四日功夫。这还不算被叛军发现,没有任何阻碍的状况,到了城下,你用甚么来攻城,又还有几日口粮?若是被其余两地的叛军发现,这么一围……”夏松做了个双手包围的动作,接着问二人:“岂不是被人关门打狗?”
马青一脸的沉思,周同却是笑眯眯地,没有任何凝重的表情。
夏松见状,问他道:“周同,看来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便是你想到的法子?”
周同笑道:“大帅果然英明!末将以为,谁说攻城一定要靠步兵?”
这话一出,夏松、马青均是面面相觑。
不用步兵攻城,难道用骑兵?问题是你的马儿涨了翅膀,能飞得上城墙吗?若是弃马而蚁附攻城,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那得多少条人命才够填平盐州城墙?只怕倾大汉全力,也凑不出来那么多骑兵吧?
“此计荒谬,骑兵攻城!老夫原以为你真有甚么奇招,没想到只是信口开河!”
见得夏松发怒,起身作势要走,周同赶紧解释:“大帅误会了!大帅,寻常以为骑兵不可参与攻城,无非是因为城墙的阻隔,骑兵不能翻越而已;但若是能有人从城内打开城门,难道夺取城池还有甚么困难吗?”
永兴十二年腊月三十,真是岁末的最后一日,除夕。
这一年,同样是大秦立国之年,圣初元年。为庆祝大秦帝国的建立,即便如今帝国还在与大汉交锋,朝廷也得了天命帝旨意,下令全国各地官府,对治下所有百姓,无论身份年龄如何,每人均赏米面各一斤,让百姓们能有过上一个好年。
盐州防御使正是拓跋昊的姐夫,平昌侯侯域,也即是侯方之父。
侯氏原本便是盐州大姓,在拓跋昊反叛之前,他们明面上掌控了盐州产盐量的三成,运数量的六成,实际上这两个数字分别应当为六成和七成,完完全全是当地的土皇帝,便是官府也不敢得罪侯氏。
侯氏在为拓跋峦和拓跋昊父子起兵反叛的秘密准备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正是由盐州源源不断地运送食盐,拓跋昊父子才能有足够的财力私铸兵器盔甲、购买马匹等。
侯氏可以说是倾尽全力支持拓跋氏,作为报答,他们在待拓跋昊反叛后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酬。平昌侯、领户部尚书衔,兼盐州防御使,其中户部尚书乃是虚衔,而盐州防御使才是实领,拓跋昊这是将整个伪秦最重要的一条经济命脉,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们。
侯域在汉军攻破龙州,拓跋昊决意亲征以来的这段日子,几乎每日里都是忙得脚不着地,整个人也都瘦了好几圈。特别是到了如今,两军进入对峙阶段,盐州作为最重要的物资囤积地和中转地,大大小小的事情十分繁多,侯域担心忙中会出错,因此但凡关系到前线的物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由他亲自过目,这样的事必躬亲更是让他在短短一个月内便病倒在床。
龙州大战之后,拓跋昊并未直接回到兴庆府,而是先行到盐州看望慰问了自己这姐夫,强行要他好好休息,令他的副手、盐州知府往利尹文暂时接过所有事务,侯域才算是好生调养了小半个月。
待得身子稍微好些,侯域立刻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如今汉军在横山以西已经站稳脚跟,陛下亲征又未曾取得预料的胜利,两军虽然因为大雪暂停了战事,但在可以预料到的解冻之后,汉军必然不会顾忌春耕而悍然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