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宫博带箭逃脱的消息,贺然略感惋惜,详细问了当时战况后,他对这个东方鳌的表现十分满意,甚至都有点惊讶了,怪不得在西屏时他敢抱怨怀才不遇呢,原来是真有本事埃
既然是将才就不能埋没了他,万一他要觉得在这里也不被重视,再跑到别国那就麻烦了,可也不能提升太快,一来是避免其余将领不服,毕竟他才来不足一月,二来是不能让他生出骄慢之心,把易国将士看轻了。
贺然思量了一会,决定亲自见他一次。
疾风暴雨般的拉网围剿接近尾声了,此刻让贺然悬心的还有三点。
首先就是苏明那边尚未夺下的两处关隘,这两处必须尽快拿下来,否则就会成为顺军反攻的根基之地,滚龙河天险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先前已经派去两千人增援了,加上宫统领的三千人马,那边共计八千多人了,如果这几日北岸的顺军没有增援,那现在苏明应该得手了。在得到确切消息前贺然还是不能放心,思虑再三还是派人去传令,调两外一支两千人的清剿部队再去增援。
其次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萧霄那边的情况了,直到现在只收到了那边送来的两个消息,倒都是捷报,要是苏明尽快把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了,可以抽出些兵力驰援萧霄。
最后就是穗城那上千人的顺军了,据密探昨天传来的消息,离穗城不远的津阴也发现了不少顺军出现,其间还夹杂有大量没穿军服的武装。这让贺然大为不安,新政推及范围有限,广大地区的顺人肯定不甘臣服,若是被煽动起来反抗,那必将成燎原之势,弄不好自己的大军真要被湮灭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之中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消灭这股顺军,不能让这些人成了气候。可现在可用之兵太少了,又都远离这边,他盯着地理图暗自摇头。
这时侍卫来报,息羽求见。
贺然把地理图往一边推了推,慢慢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下心境,才道:“说我有请。”
息羽进来后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想上前参拜,可有求于人,太失礼了又唯恐所求不应。
贺然在他进门时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见他站在那里稍一迟疑,自己马上站起身,笑着道:“今日军务多忙,未曾去看望老先生,恕罪恕罪,请请请。”亲切的把他让到一侧的坐席上后,贺然未归主位,而是拉过一张坐席与他隔案对坐。
见贺然这般礼让,息羽有些过意不去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战胜国的堂堂军师,这一段又没少帮自己忙,现在不比破城之时了,息羽内心已经有了转变。
“大人还是居上坐吧,这老朽可当不起。”说着就要起身。
贺然笑着拉他坐下,道:“我这人最是不喜繁杂礼节,相处久了老先生就知道了,哈哈哈,不怕老先生笑话,往日与军卒游戏,输了还曾被他们罚过倒立墙角,日后熟稔了,贺然若有冒犯之处,还要望老先生不要见怪呢。”
息羽迎着贺然那满是挚诚的目光,忽然叹了口气,道:“老朽现在是真看不清军师到底是何种人了,不管怎样,军师如能信守当日对平城百姓许下的誓言,老朽甘愿向军师赔礼,以谢过往不敬之罪。”
“我曾听过一句话,‘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贺然是何种人老先生还是留待日后慢慢品评吧,至于那些许诺,老先生若不放心我可命人立碑刻誓,树于街头。”
“言重了,立碑那是不必了,军师有这句话就行了。”稍作沉吟,息羽接着道:“老朽此来呢,一则是代全城百信谢军师准许自治之恩,二则……”
贺然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老先生有什么事但讲无妨,我是明人面前不讲假话,许民自治为的就是尽快安抚平城之地,老先生现在做的事既是造福于民也是帮我的忙,这么说虽不好听,但理却是这个理,相比能过上好日子,属顺还是属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虚名罢了,百姓终会想明白的,我想老先生也不必因为哪国效力而纠结,您只是在为百姓谋福祉而已。”
息羽自嘲的笑了笑,作为顺人,不管说的多好听,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终究难逃叛国投敌的臭名,如果不是百姓苦苦相求,他是宁死也不肯做这种事的。
“既然军师快人快语,那老朽也就直说了,军师新政有从军者可赐全家自由之身一条,许多人因此有了从军之意,这着实让我……,所以特来和军师商议此事。”息羽面露难色。
贺然早就知道他会因这事来找自己,事实明摆着,对于身为奴仆之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又有谁会不动心呢,越是最底层的人忠君之心越淡,因为他们在那种制度下是最大的受害者,所谓穷则思变,都穷的连性命都是别人的了,现在有了翻身的机会哪还会错过?一旦这些人因新政而受了大益,子弟成了易****卒,自然也就会心向易国,心向在此施政的易****师,隔在中间的息羽存在的就有些尴尬了。
因为看透了息羽的心思,贺然抢先出手,他也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新政之中确有这一条,而且在其余一些新占城镇已经推行了,我是说过平城的自治只要交足赋税就行了,可征兵乃是国家存亡的头等大事,我虽未说,老先生也当清楚,天下哪个国家也不会放弃这一条的,这个我可做不得主,说实话,也不敢奏请大王。”
息羽连连摆手道:“军师误会了,我不是要抗拒征兵,是想……军师看能不能让从军之人只在此守卫平城,我这可没有别的意思,是想着这些人平时可多从事些劳作,也可多缴纳些赋税,同样赐其家人自由之身。”
贺然微微一笑,道:“老先生眼量还需再放远些,我不猜疑您的用心,可老先生想没想过,如果我们占据的地方都这样,那靠我们现有军卒是万万难以抵挡河北之敌恢复元气后的反扑的,到时您这些未经严训的守城之卒可能守住城池?平城百姓还得过以前的日子,老先生要是觉得在顺王治下要好于现在,那贺然就无话可说了,此间利弊老先生再思量一下吧。”
息羽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听贺然这么说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此事就依新政吧,关于赦免奴仆的安置,老朽还有几件事要与军师商议……”
贺然笑着打断道:“不瞒老先生啊,我这人生性懒散,这些具体事宜吧,一直是手下人打理,早在藏贤谷时,竹音公主就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条例,我到现在也没怎么细看过,嘿嘿,我是能躲清闲就躲清闲,要不这样吧,我派个熟知新政的得力臣属,让他给老先生讲解一下,您要是觉得可借鉴呢,就借鉴一二。”
息羽听后想了想,随之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军师真是智谋百出啊,呵呵,绕来绕去,老夫这与作易国的城守一般无二了,怎么跑也跑不出军师画的圈子。”
贺然哑然而笑,道:“如果你我皆是一心为民,本就走的是一条路,新政几乎已宽至极致,老先生还能怎样呢?不若就出任城守吧,也免得我在易国群臣面前受责难。”
息羽抚须道:“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跳不出军师的圈子,新政也确是旷古良政,为了百姓我纵算背负叛敌骂名也在所不惜,不过军师还是容一段时日吧,等大多数百姓也想明白了,老朽愿从军师之命。”
“好好好,一言为定,老先生觉得是么时候可更任城守就什么时候更任,那我这边就不再受理百姓事务了,一切有劳老先生了!”
息羽注视着贺然,良久才道:“老朽依然难辨军师为人,如果日后发觉是被利用了,就用一死向百姓谢罪,老朽已做好这个打算了。”
贺然端正神色,道:“老先生多虑了,贺然不死,新政不移。我要真死了,那身后之事就管不了了,老先生安心治民吧。”
“老朽诚祝军师万寿!告辞。”息羽起身拱手为祝。
贺然亲自把他送到府衙门口,选了一个稳重老成的藏贤谷侍卫,命他去辅佐息羽治城。
息羽拜别刚一转身,他那女儿就从一处墙角跑来,挽起爹爹的手臂,边走边羞怯的扭头朝贺然这边望。
贺然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那女孩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又紧张又羞涩小脸都涨红了,勉强失了礼,小声问:“军师召我何事?”
贺然凑近她,用手偷偷指了指红亯,低声问:“你看我这兄弟如何?”
女孩紧张的一时没懂他的意思,怯怯的点了点头,茫然道:“他……很好埃”
“他尚未娶妻,不如我为你们做媒,你就嫁他吧。”
女孩这才明白过来,又羞又恨咬着樱唇瞪了他一眼,转身飞快的跑了。
贺然笑着走到红亯面前,道:“我可替你向人家求婚了,要是喜欢就多去献献殷勤,成不成的靠自己本事可不许强迫人家哦,否则我可军法从事!”
红亯高兴的嘿嘿傻笑,望着女孩背影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放心,我红亯不是仗势欺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