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等几位随同贺然一起来聆京的将领接到席群传来的密令后一早就在城外等候了,他们的心情异常激动,这段日子他们可苦闷坏了,受人白眼尚在其次,思乡之情也能忍受,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对前途的绝望,贺然一直韬光养晦,不但不见他们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透露给他们,有的将领见军师呆在卜师府不出来,只当他乐不思归了,整日以酒浇愁就差开口大骂了,如今突然得知可以归国了而且还能收回旧部,这让他们差点欢喜过了头,同时也理解了军师的用心良苦,更加深了对他的爱戴。
从清晨一直等到正午,几个人越等越心焦,唯恐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正在他们坐立不安时,贺然来了,他们难耐心中喜悦连忙上前参拜,贺然只微微点了点头,众人见他情绪低沉不禁又提起心来,均猜测是此行还有什么阻碍令军师愁眉不展,可同来的还有西平王的钦差,他们不便当面向军师询问,各自心中惴惴不安。
陪同贺然来的钦差正是盾圶,西平王派他沿途护送贺然一行过关并负责传旨万壑关守将把易国降卒归还贺然。
因王命紧急,在盾圶的催促下众人策马疾驰,行不到十里,忽有一女子拦路,盾圶勒马刚要喝骂,猛然看清这女子却是云裳的贴身婢女,他急忙换了笑脸下马道:“原来是司琴姑娘啊,你为何在此处啊?”
司琴没想到会遇到盾圶,一时愣住了,咬着嘴唇看着贺然不知如何作答。
贺然暗自摇头,纯真的云裳带出来的丫鬟也这般不善机变,他接触的那些丫鬟们可没一个是好惹的。
盾圶善于察言观色,马上就明白了,笑着问:“姑娘可是奉了制舞之命特意来此等候贺大人的?”
司琴支支吾吾小脸憋的通红,两眼焦急的看着贺然。
盾圶哈哈一笑,识趣的对贺然道:“还是大人问她吧,下官去那边歇歇,说着引人退到了一旁。”
司琴见盾圶走开了,不等贺然发问就抱怨道:“大人为何跟他在一起啊,我家小姐最不喜见他了。”
贺然不禁莞尔,道:“我与他只是顺路而已,姑娘真是来等我的吗?”
司琴点点头,道:“我家小姐命我在此守候大人,她就在前面呢。”
贺然暗暗吃惊,知道自己离开聆京的人并不多,这云裳真是手眼通天啊,他略一沉吟道:“请姑娘转告云制舞,就说我有王命在身不能耽搁,来日再向制舞请罪。”
司琴拉住他的马缰,着急道:“你必须要去!我家小姐为你都哭了很多次了,你不去我就不放手!”
贺然暗自叹息,云裳对他的一片深情他如何体会不出,想到就此与她做个了断也好,免得让这个不通俗务的无暇佳人为自己枉自伤心,遂笑道:“好吧,我去与盾大人打声招呼。”
云裳的话语在盾圶那里比圣旨还要灵验,听贺然说完他连声答应着同时脸上露出了艳羡之色,贺然指了指司琴,道:“司琴姑娘多有辛劳,我走的匆忙未带银两,大人替我赏赐些吧。”
盾圶知道贺然这是故意给了自己一个讨好云裳贴身丫鬟的机会,欢喜掏出一大锭金子递给司琴道:“姑娘拿去买些花粉吧。”司琴随手接了,对他勉强笑了笑道了谢,这小丫头显然并不贪财,看样子若不是有求于他,这金子是万万不会接的。
随着司琴上了岔路,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间临水的竹屋,守在门前的另一个小丫鬟随舞看到他们过来,朝屋内禀报了一声就迎了上来,跑到司琴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司琴听完转向贺然哀求道:“大人请莫要再难为我家小姐了,她方才又哭了。”
贺然皱了下眉,来到屋前道了声:“蒙制舞相邀,贺然请见。”
等了一会屋内并无生息,两个小丫鬟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打开门一个把贺然推了进去。
一进屋贺然就见到了云裳那双明眸中射来的恨怨的目光,她紧抿樱唇俏脸如冰似霜。
贺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讪讪的问道:“不知制舞拦路相请有何赐教?”
云裳恨恨的盯着他问:“你要回易国?”
贺然知道瞒不住她,点头道:“正是。”
云裳眼神中爱恨交杂,渐渐有了泪光,贺然正欲解劝,云裳忽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咬着银牙道:“好,甚好,你若走,我就去嫁太子!”
贺然见她居然说出这种跟小孩子一样的气话,不禁又好笑又心惊,他真怕云裳负气做出蠢事,忙道:“制舞这又何苦啊?”
云裳犹如失神般冷笑道:“妾闻大人曾与太子共食静娴王妃,说不定大人日后还能有机会尝尝妾的滋味,哈哈。”
贺然听了她的话忽觉腹内一痛,继而那疼痛迅速转剧,肠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攥捏一般,疼的他大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豆大的冷汗瞬间就挂满额头。
事出突然,云裳被吓了一跳,及至见到贺然脸色蜡黄一副忍痛不住的样子不禁慌了神,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莫要吓我。”
贺然疼的面部肌肉都扭曲了,呼了声痛随即滚到在地上,云裳吓的连声呼唤两个丫鬟,司琴与随舞跑进来后见状也惊得手足无措,想按住翻滚的贺然可哪里又按得住,眼见他额上青筋暴浑身不住颤抖样子万分骇人。
司琴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一事,对云裳道:“小姐不是曾用琴音为人驱过疼痛吗,何不快快一试?”
云裳如梦方醒,急急的坐回案前弹起琴来,她初时心神慌乱,琴音也多斑杂,司琴听的直跺脚,过了一会,云裳渐渐入境琴音随之纯净起来,天籁之音悠然流荡回旋。
贺然此刻已眼前金星乱窜,袅袅琴音在心底升起时他立时就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那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剧痛伴着琴音慢慢消退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缩成一团的身子渐渐舒展开,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