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独自傻笑了一会,突发感慨道:“姐姐要是能欲卜来生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找到我了,如果能和姐姐生生世世厮守活着就太有滋味了。”
暖玉夫人撇嘴道:“做梦吧你!这一世我就受够了,就算能预卜来世我也不屑看你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成猪狗呢?”说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贺然不但没有笑,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寂落了,叹息道:“我这一世杀戮过重,来生想是没什么好报了,哼,这辈子能得姐姐相陪足抵得上昏昏噩噩的过上几世了,就算来生做猪狗我也没什么怨言了。”
暖玉夫人见他当了真,嗔道:“胡思乱想什么,整天嘻嘻哈哈的,这时偏却要把玩笑当真了,这种话你我二人日后都不得再讲了。”
贺然双手伸过头顶攀住暖玉夫人的小腿,仰着头道:“哪里就顾得上来世了,把这辈子过好也就是了。”
暖玉夫人轻轻皱起秀眉,柔声道:“能少杀些就少杀些,先前听说你一仗就坑杀了两万顺人,我这心怦怦直跳,昨日亲眼见你设计杀齐衡时似乎全当是游戏,我不是怪你杀他,而是担心你杀戮成性自损阴德。”
贺然没有说话,暖玉夫人等了一会见他还不作声,先前探探身子看到他眯着眼盯着天际仿佛陷入了沉思,她刚要换个别的话题时,贺然开口了。
“我是有嗜杀的性情,这在前世就种下了根苗,这两天我跟姐姐讲过一些因由,那时我无权无势只能把种种恨怨藏在心底,只能徒呼奈何的抱怨老天不公,如今我手中有权了,所以想一舒心中恨事,杀那两万降卒是形势所迫,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时刻没什么好客气的,别说两万,就是杀二十万我也不会皱下眉头,这没什么好说的;在藏贤谷内我也杀了不少的人,他们大多只是犯了些类似偷鸡摸狗、损人利己的小错,让谁说都是罪不至死,可在我看来这些人就该去死!淳朴的民风就是这些人带坏的,一个人用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占了便宜如果不受到严惩,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去效仿,因为人都是有私欲的,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时,奉公守法的好人反倒成了大家眼中的傻子,姐姐想,这些好人会是什么感受?良心让他们不愿同流合污,可不同流合污就要处处吃亏,长此以往心地再良善的人也会不堪忍受。”
暖玉夫人沉吟道:“我对你在藏贤谷杀人的事也略有耳闻,一直觉得你有滥杀之嫌,后来听说藏贤谷被你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百姓皆心驰神往,不禁心生疑惑,你告诉我,藏贤谷真的如传言说的那么好吗?”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开始谷民被我杀的人心惶惶,跑了很多人,敢留下的都是自忖本分的,他们平日尽受恶人欺负,现在见恶人都跑了,就咬牙留了下来,剩了一谷的好人根本不用我费心管治,再加上砍头的威胁,大家更是谨小慎微,事事谦恭礼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谷民亲如一家,那种和睦与温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这和睦与温情都是被你吓出来的吧?发生一点冲突就有掉脑袋的危险,谁还敢得罪人啊,为保性命唯有互相示好了。”
“嗯,有这个原因,我不管他们彼此友爱是不是出于真心,只要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就行了,习惯成自然,总有一天真心会取代一切,只要谷中有公平有天理,谷民就会乐于向善。”贺然语气很肯定。
“你这治民的法子倒简单,要是让你得了天下,我看最后被你杀的肯定剩不下几个人了。”暖玉夫人笑着用食指拨弄着他的睫毛。。
贺然捉住她那只调皮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笑道:“我才懒得管什么天下呢,人生不过百年,我整日享乐还嫌不够呢,哪有功夫为别人操心?等我把易国强大了,就把你接到藏贤谷,然后就再也不问世间闲事了,各国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吧,只要不扰我清净就行,你和夕瑶姐姐都是淡泊之人,想来也会喜欢在谷中享清闲,竹音若是闲不住想出去折腾那就让她去折腾吧,女子也不是不能为官,萧霄不是还做了凤王吗,我让平疆封她个太宰什么的,让她去施展抱负救民于水火吧。”
暖玉夫人笑着撇了撇嘴,道:“你当你真是那种知足而乐的人吗?我才不信你会耐得住寂寞。”
“一点也不寂寞,藏贤谷可不像你想的那么无趣,那里每天热闹的都跟过年似的,因为税负轻,大家都有心思玩了,我教了他们许多新的游戏,又设置了许多赛事,全谷上下都玩得不亦乐乎,我也常去与他们同乐,只是……唉,我把手下人惯得没了样子,也不懂让着我点儿,每次输了都惹竹音讥笑,我这次回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说到最后贺然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暖玉夫人被贺然说的悠然神往,轻声道:“要是天下皆能如此就好了。”
“姐姐别做梦了,一谷好治,一国就难了,何况天下?我这些日正在发愁呢,若要使易国强大,则必须要行新政,按治谷的方法治国肯定是不行的,可这新政如何制定我还没理出个头绪。”
暖玉夫人动了动脚趾,道:“你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贺然不情愿的坐起身,问道:“什么事?”
暖玉夫人皱着眉道:“你莫要把国家大事太儿戏了,你与苏平疆私交再好,你毕竟也是臣,可我看你现在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易国此时弱小纲纪不正或还没什么,但日后若真的强大了,这可就是你惹祸的根源了,你不可不慎,再有,你说易国现在出了内乱,那你回去后可要小心些,若让人抓了你藐视君王的把柄可不是说着玩的,苏平疆是何样人我虽不清楚,但哪个君王都受不得大权旁落,也容不得跋扈之臣,伴君如伴虎,苏平疆就算是只病虎也会伤人。”
贺然知道她见惯了权柄之争对君臣之道深有体会,所以才这么郑重的提醒自己,他先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平疆清楚我是没有野心的人,应该不会猜忌我。”
“那你也得小心有人从中离间,君王猜忌之心皆重,苏平疆也难例外,你在易国的权势太大了,几乎所有重臣都是你一党,那个南荠若真象你说的那么有心计,那她即便不是顺国派去的内应,也不会在苏平疆耳边说你好话,群臣中肯定也有对你不满的,若让他们得了时机,那你可就危险了,现在凤王已倒,你不可再象先前那么轻狂了。”
贺然口中应诺,暗自思索着她的话。
“好了,回去吧,日光晒得有些热了。”
“姐姐要是觉得热,我们把船划进那边的荷花丛吧,姐姐不觉得在这船上摇摇荡荡的很有趣味吗?”
暖玉夫人看了一眼那片茂密的荷叶,转头看到贺然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时登时明白了他再想什么,又羞又气的用手打着他道:“你个下作东西!亏你想的出来!快给我划回去!”
贺然嘿嘿笑着一脸的兴奋,两眼放光的望着那片荷叶用力的划起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