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幺出生于别人眼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云南大理,在她看来不过是城市人眼里的乡土风情罢了,生长于这片土地早已见惯不惯了它的“风花雪月”,她有四个姐姐(因为超生爸妈没少被罚款),在当地十里八村是比较有名的,大家只要说“五朵金花”就知道是她家,一个温馨的大家庭,爷爷奶奶都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父母标签虽是农民,但都上过初高中,在农村他们那个年代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因为爱情,所以不顾家人反对结束了教育。可能因为多读了一些书,多见过了一些事面,所以从事的工作收入也能面对大家庭的巨大开支而轻松应对。应了那句“帝王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啊幺记事以来就没离开过爸爸妈妈,八岁以前除了上学时间而外都是在爸爸的大巴车上妈妈开设在技校里的食堂中度过的,四岁了像不会走路一样,要么在爸爸肩膀上,要么在妈妈怀里,当时的社会依旧还有一点重男轻女的风气,但得益于家庭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家庭很注重孝道与善良,从小爸爸妈妈便教育尊老爱幼,当然也因为是言传身教,奶奶从她们五个出生后就严厉定下一个规矩“我的这几个孙女不管做错任何事情,棍棒出孝子的事在我家坚决不允许发生”,所以五个闺女从小甚至没被用手指戳过一下额头,说出来好多人觉得不真实,但是却都是事实。也应为得益于这样一个有爱注重教育的大家庭,四个姐姐们的学习一个比一个优秀,而啊幺反则从小爱唱爱跳对于学习不是很上心的人,但家人没有压迫她的爱好,让五姐妹最大限度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健康快乐衣食无忧的成长着。
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幸福的一直过下去,但一切的美好都在悄悄发生着改变,小学二年级一个炎热的午后放学回家的她发现理应在食堂的妈妈却坐在沙发上红肿的双眼盯着对面沙发坐着的爸爸,爸爸脚边是打破的药酒罐,刺鼻的酒味弥漫着整个客厅,她怯弱的叫了一声“爸爸”发现他们两个的眼里第一次竟然没有她的存在,内心从未有过的害怕使她哭了起来,忽然妈妈一把把啊幺拉扯到她旁边似乎用嘶吼的哭腔指着啊幺对爸爸说到“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女儿,你现在当着她的面喝!”然后转身把柜子里五斤装的一桶白酒扔到爸爸身上继续哭到哽咽的骂到“你喝一半我喝一半,我们一起死,这些孩子不用管了让她们自身自灭!”啊幺第一次恐惧到脑子一片,拼命想逃离妈妈撕心裂肺哭喊着“爸爸!抱我!爸爸!抱我······”奶奶听见她的哭喊跑了进来把她抱着骂到“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孩子放学回来就消停了,把孩子吓成这样,一家老小鸡犬不宁的,还要不要过日子了!”那天她不记得哭到什么时候而睡着了。但也自从那天开始渐渐的家里多了摔碎东西的声音,渐渐的少了幸福的欢笑,他们开始慢慢的从不在几个闺女面前吵架到最后的在她们面前打架·····七岁的啊幺和奶奶去寺庙烧香许下了人生的第一个迫切实现的愿望“爸爸妈妈爱我到永远,爸爸戒酒成功,家里永远不再有争吵”,也许佛祖太忙,忽略了她的祈求。就这样日子在东西碎裂的声音中一天天度过。
2002年开年爸爸养的一条叫“黑犬”的狗狗忽然自己离家出走了,没有任何原因,神奇的地方在于它跑去了村里后山上任家人呼唤它它都不回家,每晚却跑回家门前嗷嗷嚎叫,听老人们窃窃私语的描述说那是狗在哭,狗因为很有灵性所以它能提前感应到家里发生的变故····迷信在大多数现代人眼中都是不具备科学依据的,但在年幼的啊幺看来有时候却是不得不信的存在,半个月后爸爸出了交通事故,车上的人重伤抢救无效死亡了一个,其余轻伤,九岁的她完全听不懂大人们的窃窃私语,她记忆最清晰的是周六那天,快半个月没见到一直在医院陪护病人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和他们一同进门的是四个她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爸爸刚坐下便把她抱到怀里,亲了亲她额头,宠溺的对她笑着说“想不想爸爸”她一边双手玩着他唇边扎的自己有点疼的胡子,一边点头哭出声,其中一个陌生男子坐了过来,笑着说到“你就是小金花五妹吧”,啊幺依偎在爸爸怀里不吱声,爸爸帮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到“不哭了,别怕,这个是爸爸的好朋友啊生叔,你很小的时候抱过你的”,见她依旧不吱声,他们便开始用方言交谈着,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模模糊糊睡去,不知睡了多久,被嘈杂的交谈吵醒时他们晚饭已经吃完了,所有人站在大门前好像要准备离开,爸爸看见站在房间门旁刚睡醒起来的啊幺便走了过来,他走过来的就这短短的五秒钟清晰的烙印在了她心里直至现在以至于这一生。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西装裤配上刚上了鞋油的黑色皮鞋,疲惫的脸上展现的笑容,让啊幺这辈子无法忘记。爸爸半蹲在她面前说到“爸爸的幺儿醒啦,肚子饿不饿?奶奶给你留了鸡腿,赶紧去吃,爸爸现在要去给田打农药,你好好在家跟奶奶玩,听妈妈奶奶的话,等等爸爸就回来”这时妈妈拿过来一个打农药的喷雾器递给爸爸,她天真的指着爸爸的鞋子说到“爸爸你怎么不穿防水鞋”他回答道“我不进去田里我只在田埂上喷不用穿水鞋”刚睡醒的啊幺晕晕乎乎的回答道“那你回来带我去小卖铺买火腿肠可不可以?我就只要一根”“好,等我回来带你去”她心里暗喜的满口回答道“那你去吧!”他抱着她温柔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起身背上一个空喷雾器便和四个人出了门,在厨房啃着鸡腿的她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手里拧着鸡腿小跑出去到大门口,从门缝中她看到爸爸坐进了她所谓的“哇唔车”【警车】里,啊幺小小的心里开始有了不安感与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一年两年,被同学嘲笑到“我爸爸说你爸爸把人弄死了,去坐牢再也回不来了”“开家长会你只有一个妈妈,是给你姐姐开还是给你开”“你妈妈准备把你们五姐妹卖了,养不起你们了”“我们不和爸爸坐牢的人玩”······幼小的心灵万般的被击打与摧残,她不再爱读书,每天上学都想着今天要怎么去讨好他们,让他们别再提这些让自己恐惧不安的字眼。妈妈每天早出晚归的做着小本生意,早晨她还没起来上学妈妈已经走了,晚上她已经睡着了妈妈才回到家,在啊幺眼里,妈妈渐渐瘦了也慢慢不修边幅的整日为生计而奔波劳碌。她当时不懂妈妈到底还爱不爱她,她想和妈妈说不想再去学校,她讨厌同学口中说出的每一句伤害她爸爸以及自己的话语,但她害怕她和妈妈说了以后妈妈真的把自己第一个卖了·····时间就这样在啊幺的无限恐惧中走着,到了第三年忽然的一天,她最深爱,最熟悉的那个高大身躯在一个我放学的午后出现在了家门口,他在等待着什么·····他瘦了很多,啊幺在离家不远处的小路上偷偷躲了起来,不敢回去,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叫出那两个曾经呼唤过千万遍的字眼,或肆无忌惮奔向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那种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激动参杂着宣泄的情绪让她不知所措的哭了出来!十二岁的啊幺知道她和爸爸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三年前了。一年后当关系渐渐缓解的时候,爸爸查出了食道癌晚期。人生就是这样的不由你做任何准备,这个本该大难过后必有后福的家庭在那一刻真的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