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了招待所,招待所是很简陋,无所谓了,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好。招待所的接待员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充满青春的脸却面无表情,和他们要了相关证件,给他们定了一间房,好歹是双人标间,已经很不错了。没睡大通铺就烧了高香,这次找人本来是在灾区,条件一定不好,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进了房间,田玉环顾,只有两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张桌子,关键看见被褥不干净。田玉只好给被褥翻了个,打开窗户,把被子搭在外面,外面太阳足,晒晒总杀菌吧。
全程都是在田玉干活,尹大夫只是坐在那里,没怎么动,一改以前他们在一起积极张罗事情的习惯。
田玉也知道他心情很忐忑,不知道明天的消息是好是坏。她也没法劝,只是干完活,默默坐在尹大夫的身边,默默陪他。
“小强,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田玉问。外面街道凌乱,但阳光明媚。
“小玉,到了这里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一直跳的很快,眼皮也在跳,我很慌张。”尹大夫说。
“心理暗示的结果,明天应该就知道结果了。是好是坏我们终要面对它。”
“小玉……”尹大夫转过身抱住她。
田玉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第二天大早,他们昨天就打听好临时派出所的地方,相当唐山郊区的地方,是很偏,那里也不通车,只能走着去。不过,昨天他们出去尹大夫四处打听,问周边的人,有没有驾驴车的人,他们可以高价顾一天。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了,和驾车的人商量,用十块钱包了一天的车,还管饭。驾驴车的人很高兴,跑一天收入十块钱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们坐着驴车开始出发了,驾车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体健壮,很健谈,一边驾车一边还诉说着地震的惨状以及震后的事情。他在这次地震父母和一个孩子不幸遇难,最后他叹了口气总结一句,不管怎样,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应该替没话下来的人更好的生活。是呀,道理是这个理,可是当看着亲人死去,那是多么撕心裂肺的体验,田玉不可想象,更不能看。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来到了民警所说的临时派出所。尹大夫和田玉下了车,只见尹大夫默默深吸了口气,田玉理解的紧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民警,不高,脸黑,很瘦,严肃。
“两位同志,有什么事吗?”民警先开了口。
“同志,我们是来找人的。他的名字叫尹宵扬,一直在牛林村,你能给查查吗?”尹大夫开口。
“牛林村的呀?我还真不熟,你等等,我们这里小赵一直管安置牛林村那一片,我去叫他。小赵,小赵….”民警转头喊。
“哎,什么事?喊得这么急,去趟厕所都不让好好去。”小赵抱怨,走了进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快来,有人打听找牛林村的人,你不是一直负责这一块吗?”民警说明。
“哦,是他们吗?你们好!你们要打听谁,和我说明一下。”小赵转头看到他俩眼睛一亮,恩,这两人长得不错。
“赵同志,你知道尹宵扬这个人吗?我是他的亲弟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所以就自己找来了。”
“尹宵扬?我想想,哎呦,你说的是尹大夫吗?同志,来过来坐,如果是他的话,我还有好多话要交代。”小赵脸变得严肃了,他看到他的脸,长得很像,一定是尹大夫的弟弟了。
“好。”两人被请到招待室坐着,小赵给两人倒了水,然后才坐下。
田玉和尹大夫聚精会神看着小赵,小赵开始开口:“咳咳,尹大夫在牛林村很出名,虽然是右派,但他医术好,人品也不错。我们这一带的人还是很尊重他的。前几年他结婚时,我还吃过他的喜糖呢。你们别着急啊………不幸的是,地震那天他一个人去县城出诊住在旅馆楼房,又在震中心,跑到中间,楼房就塌了。时间过了一个月,根据旅馆的登记我们才把他的骨灰领回来。
至于他妻子和他的孩子,那天晚上地震他妻子也没跑出来,埋在了他家的房子底下,等我们挖出来已经没气了,不过身下护着他家孩子倒没事,那时他只有三岁多,叫尹韶华。”
“他是外地调过来的,具体档案我这里也不全,只知道他是C市人,女方也是逃难过来的,基本上就是独户。所以我们没法通知他的亲人,他们的骨灰被安置在唐山地震纪念碑下了。同志,节哀!”小赵也很难受,毕竟尹大夫给他母亲治过病,也算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