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条天堑就是,奥丁山了。”布伦塞丝抹了一把额头上细细的汗珠,虽然飘着雪花,但是不停地长途跋涉还是让她感到有些闷热。
“辉月,你有没有听说过爹爹的一个老朋友。”辉夜望着陡峭的奥丁山,眯起了眼睛。他记得上次在奥丁山坠崖昏迷的时候曾听父亲提起过一个会帮助他们离开的老朋友。
辉月摇摇头:“爹爹所谓的朋友只有那一个沈介溪,爹爹不是一个喜欢教朋友的人,一向独来独往。”
辉夜没有再问:“我们走吧,翻过奥丁山就很接近翡斯兰了,路途越来越艰难了。”
众人不再说话,默默行进着,天堑对岸的奥丁山高大巍峨,耸翘的山尖山缭绕着灰色的沉重的云气,深灰色的岩壁挂着皑皑的白雪,这座山就算是飞鸟也难以飞越。深冬季节常有的雪崩更增加了它的凶险。
翡斯兰高耸的尖塔之上,白袍的教皇凭栏而望,远处黑云压城,凛冽的风裹着细细的雪粒呼啸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我听说那个孩子已经失去了控制。”帕巴斯教皇凝望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问道。
帕巴斯身后黑衣蒙面侍者微微颔首:“据说那孩子与他的同伴已经上了奥丁山,国王召集了弗里瓦斯以及克洛特堡的大部分兵力对奥丁山进行了围困搜捕。相信就算是飞鸟也难以逃脱了吧。”侍者语气顿了顿,“教皇,一旦那孩子落入国王手中于教廷甚是不利,我们要插手吗?”
教皇转身走进塔内,塔内装饰辉煌,八座神像更是精美绝伦,每一座神像都是由象牙雕砌而成,足足有两人多高,神像的衣服皆是纯金打造,更有宝石镶嵌,每一座都足以倾城。地面的中心有一座小巧精致的祭坛,青绿色的烟雾不断从里面散发出来。帕巴斯跪在祭坛前,“我早已立下誓愿永远守护我神,那等尘世俗务与我何干,他要权,便给他权,他的所做终会触犯神威。”
“可是教皇大人,据说丽丝小姐也参与了对那孩子的追捕。”
提到丽丝,帕巴斯的神色变了一变,旋即又恢复超然脱俗的模样:“还记得那场黑雪吗?”
说起今年的那场天变相信没有人会忘记,黑衣的侍者神色有些惶恐:“当然记得。”
帕巴斯叹息:“命运之轮不会停止它的转动,吾等俗胎怎能阻止,不要多说,退下吧。”
黑衣侍者见帕巴斯已经闭上了眼睛,知道他又在与神交流了,便不再说话,悄悄退了出去。除了这间房屋,一切繁华都瞬间消失,青色的石板铺成的石阶盘旋而下,零星的几只烛台丝毫挥散不了楼道里的黑暗。黑衣侍者长长叹息,过往曾多次提议将神塔修葺一番,但每次都被教皇拒绝,理由总是浓重的金银气息会扰乱神的圣洁。想起以往的那些教皇,哪一位不是紧紧握着世俗权力,只有这一代教皇,竟生生将权利下放给了王,一切不管不问,在这塔上一住便是十几年。黑衣侍者摇着头走下石阶,教皇大人,是百年来最接近神的教皇吧。
狭窄的山路上,四个黑色的点在缓缓移动,正是四个跋涉的旅人。顶着寒风,他们的步伐显得颇为艰辛,发梢上,眉尖山,都挂上了白雪,呼出的热气瞬间就被冻成了细小的冰珠。每个人都紧闭着嘴唇,因为一个分心便可能会冲这条一掌多宽的山道上摔下,坠入万丈深渊,更因为或许一声高语便可震落摇摇欲坠的积雪引发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辉夜一行人已经在这座山上行进了三日了,寒冷,饥饿,恐惧无时不刻不缠绕着他们,可是他们必须走下去,这是一条不可回头的道路。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辉月停下了脚步,手指一只山下。身后三人顺着辉月所指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个黑点在移动。
“士兵。”辉月简洁地说。
“走。”辉夜没有丝毫的惊慌,凌的血已经让他冷静了下来,不想让流的血白流,他必须狠起来,沉稳起来。
“他们不可能只有这几个人,必须找个地让躲起来。”希那利望着脚下移动的黑点,只有寥寥五人,只派出这么少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其他人在哪里?
四人不再多话,继续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进,走到羊肠小道的尽头豁然开朗,这一片空地是奥丁山为数不多的较为平缓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因为这块平地的出现而长松一口气,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更多的士兵从对面向他们走来,少说也有百人。
“山路艰险人多不便,我们分头行动,东边山脚下的镇子里见。”辉月说完便踏上了身边的一条路,有意无意的在众士兵面前顿了一下身形。
四人没有多言,只是互相一个眼神便已明了,正巧这片缓坡道路错综复杂,分支众多,余下三人各选一条,毫不犹豫的分头而去。不需要无时不刻的陪伴,只要心在一起,就算孤身也不觉得寂寞。
“追!分头去追,一个都不能跑!”没走出多远辉夜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喊声。他的嘴角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加快了脚步。然而毕竟袁映舟的封印只是打开了一部分,辉夜的体力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眼见得身后的人越追越近,辉夜一挥手,那把黑色的刀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你为刃,我为鞘,生死相依,魔道永昌。世事我踏上这条不归的路。此时的辉夜还不知道,在他握刀的瞬间未来已经被决定,只是此时的他带着太多的懵懂迷茫,多年后他孑然一人,是否会回想到今日的种种。
山路狭窄陡峭,辉夜横刀站在那里,凛冽的风吹扬着他宽大的斗篷,俯视着追来的士兵,宛若天神下凡。追捕的人似乎被辉夜的气场所震撼,那是天然而成的王者的气息,不带一丝粉饰。
只见辉夜挥刀砍向身侧的山岩,破碎的岩石更多的是滚落的积雪纷纷砸了下来。众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待积雪落定眼前已经没了辉夜的踪影。
“追!快追!”一人低声命令,生怕引起大的灾难。
他们不知道辉夜就在他们身侧的岩逢里。辉夜的心怦怦跳动着,背后传来的温暖让他微微的感到安心。他的口鼻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捂着,微弱的空气从指缝间透进维持着他的呼吸,颈后是一个人呼出的温暖的气息。待得那些士兵走得远了,那只手才放开辉夜。
“你是谁?”辉夜回头,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个男人的眸子。
“出去说。”那人退了辉夜一把,两人相继走了出来。一下子从狭窄的岩缝里走出,辉夜深吸了一口气。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大约二十多岁,皮肤黝黑,说不上英俊,但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美得摄人心魄,看上去他似乎有些狼狈,蓬松的深棕短发乱乱的,身上穿的黑色长袍也有些破旧。
那人嘴角微微弯着,散发着阳光的气息:“你是辉夜。”
那人一下子就叫出了辉夜的名字,辉夜不禁怔了一下,已是猜不出这人的来历,但是从这人身上辉夜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威胁气息,有的只是阳光一样的温暖:“你是谁?如何认得我?”
那人露齿一笑,阳光四溢,温暖却不刺目:“我没有名字,若问我如何认得你,我只能说我认得你的父亲,你们简直一模一样。”
认得父亲?辉夜脑中闪过一道光:“你是我爹爹的朋友?”
那人颇有深意的笑笑:“朋友算不上,只是不会出卖他。”
辉夜皱眉,眼前这个人让他捉摸不透。
那人拍着辉夜的肩膀:“老实说吧,我是古纳山上那条龙,受过你父亲的恩情。”
“龙!”辉夜猛然一震,再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无法看出他与龙有丝毫的联系。
看出了辉夜眼里的震惊,那人呵呵一笑:“我都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了,我们龙族活到五千年或者更久之后便可拥有人形,我拥有这个形态已经有些年岁了。”
辉夜了然的点点头:“你说爹爹有恩与你,那是怎么回事?”
那人收敛了笑容,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良久才收回来望着辉夜:“那些人走得远了,我们边走边说吧,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赶来这里也不过是跟着那些追捕你的人的脚步,至于称呼,”那人顿了一下,“我很少与人类打交道,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
“好吧,龙,你是帮我离开这里的吗?”
“不。”龙微笑。
辉夜愣了一下:“那是?”
“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山顶上的乌云裂开了几道缝隙,阳光顿时倾泻下来,白雪立刻折射出金色的光芒,耀眼,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