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化已将敌人如数歼灭,他收起莫邪剑,来到黄滚老将军身边,边给他松绑,边说道:“爷爷受苦了。”
黄滚没想到此时能见到离家多年的长孙,不禁老泪纵横:“好!好!我的好孙子,都这般大了,成大小伙子了,好……”
而此时,黄门一家人都飞奔过来,与老将军与大公子忽然团聚,大家都喜出望外。
武成王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如今已是战士,伤痕便是战士的象征,他不再是他怀里拥有莲藕般粉嫩的小胳膊小腿的小小孩子。
天化站在父亲面前,这个他从小就以为榜样的高大男人,是他永远的偶像。“超越我!”小时候,父亲常对他说这句话,他一直将这句话当做他的精神支柱,也因此踏上了去昆仑山修炼的道路。
武成王缓缓举起布满茧的大手,如过去一般,揉了揉天化如贾氏一般漆黑柔顺的头发,说了句:“回得好!”
父子对望,慈爱与崇敬均表露无疑,漫天风沙的光景,如同见证。
“哥哥!”天爵,天禄都冲过来,围着天化,“哥哥,你现在好厉害!你在仙界都学了什么本事,怎么变得这般厉害的?”
“嗯!天爵、天禄,你们都长高了,比我还高呢!”天化看着他的两个弟弟天爵、天禄,与他不一样,天爵、天禄不似天化,从小便在武成王的耳濡目染下,对刀枪棍棒就感兴趣。
“天化哥哥,你嘴上叼着的棍子是什么呀!”
“这是……烟,不算什么好东西。”
“哥哥,听说你师傅是道德真君,他是不是很厉害?那把剑,是他送给你的吗?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是放假吗?”天爵连珠炮似的发问。
“天祥!快叫哥哥!这是你大哥!”天禄拉着躲在身后的一个孩子说。
天化这才发现,天禄身后躲着一个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头发金黄,长相简直是与武成王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对着天化,他有一点期待,又有一点害羞。
“这是天祥,是哥哥去仙界以后才出生的最小的弟弟。”天爵解释,“天祥,快叫天化哥哥呀!你不是说,以后要像爹爹和哥哥一样,成为很厉害的人吗?”
“真的?”天化半蹲下来,摸摸天祥的头。
“是呢!哥哥你不知道,天祥啊,皮得很,时常拿根棍子,学着爹爹的样子,噼里啪啦地,弄得武成王府鸡犬不宁。”天禄说道。
“哈哈哈!这和哥哥小时候很像呢!”天爵补充地说。
“哥哥……”天祥悻悻地喊了一声,随即泪流满面,“妈妈,没有了……”
短暂的沉默。
“哥哥知道。”天化再揉了揉天祥的金黄色头发,“妈妈和姑姑……都是伟大的人,哥哥饶不了妲己,饶不了殷朝。”
“嗯……”天祥哽咽着,吱唔了一声。
“好了,大少爷,小少爷,我们该启程了。”若不是赶路要紧,周纪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兄弟团聚的和谐画面,“小少爷,你又哭又笑的,脸上又有沙,都成花猫了。”
“哈哈哈哈——”相聚的喜悦溢出潼关之外。
黄门兄弟相聚,一路有说有笑,复行几十余里,眼看前面到了穿云关,穿云关的镇守主将乃名陈梧,武成王一行人刚至关口,远远便见陈梧领众将,身不披甲,手不执戈,迎面而来。
武成王见陈梧没有阻挡之意,便欠身作揖:“难臣黄飞虎,罪犯朝廷,被厄出关,若将军能放我们出这穿云关,大恩必不敢忘!”
“武成王哪里话?”陈梧行礼,“陈梧岂不知武成王世代忠良,赤心报国,如今是天子有负于臣,武成王何罪之有?”
武成王一听,不禁感慨:“陈将军这番话,句句说到黄某人心里了。”
陈梧又说:“陈梧知将军将投明主,一路跋涉,多有辛苦,今天陈梧在府上自备酒水,为武成王接风洗尘,还请武成王赏个脸,到陈梧府上一聚。”
周纪黄明一听,喜不自禁,一齐下马,众人相让,至殿行礼,陈梧令上酒水,宾客交欢,不觉日已西沉。
武成王出席告辞:“承蒙雅赐,恩同太山。难臣若有寸进,决不忘今日之德!”
陈梧说:“武成王放心。末将知武成王一路行来,未安枕席,鞍马困倦,天色已晚,可草塌一宵,明日早行。”
武成王自思:“虽是好意,但此处非可宿之地。”
周纪、黄明早已一路疲倦,便说:“陈将军既有高情,明日去,也无妨啊。”
武成王只得勉强应承。
陈梧安排好就寝事宜,家眷掌上画烛,黄门一行人长途跋涉,今可放心安睡,个个鼾声如雷。
二更已过,武成王依然醒着,自从贾氏坠摘星楼以来,至现在长途奔波,他未得片刻休憩,一得少许安稳,眼前便走马花灯地浮现出多年来在殷朝的事情,不禁觉得胸口烦闷非常,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
三更鼓打,忽然一阵风响,从丹墀下直旋到殿里来,直旋得武成王冷汗直冒,那旋风开处,见一只手,掐灭烛光,有声音喊道:“黄将军。”
这声音冰冷却温柔熟悉,武成王忽然觉得记忆裂开一道光,贾氏!是贾氏!
“黄将军,是妾身的魂魄相随至此,眼下有大灾到了!穿云关陈梧备好柴薪,打算让将军和黄门子孙葬身火海,将军快起身,叫叔叔们,还有我的几个孩儿也须唤醒起来,黄将军,妾身只能相随到这里了,我去了,你多多保重!”
“贾氏!贾氏!”武成王惊坐起来,风已停,他分不清刚刚是梦是醒,但记着贾氏的话,他立刻起身,将飞彪、飞豹、周纪、黄明都叫醒,并把贾氏所言重复了一番。
飞彪听了,感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黄明走至大门前开门时,发现门反锁着。黄明说:“不好了!”
龙环、吴谦用斧劈开,只见府前堆积柴薪,浑似柴篷塞挤。慌坏周纪,急唤众家将,将车辆推出。众将上马,方才出得府来,只见陈梧领众将持火把,蜂拥而至,却来迟了些儿。大抵天意,岂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