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伯侯崇候虎本来战战兢兢,现在听闻妲己为自己求情,纣王下令赦免,“咚”一声下跪就叩拜:“谢谢陛下不杀之恩,谢谢娘娘千岁,陛下娘娘与天地媲美,与山川共存,与日月同辉!”当下磕了几个响头,感恩戴德。
纣王眯眼看了看剩下的西伯侯,心下暗想:“崇候虎倒是听命于孤,从来也不见得像老匹夫们那样说话难听,可谓忠心耿耿。至于姬昌,就是个懦弱之人,踩死只蚂蚁也觉得罪过半天,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估计架把刀在他脖子上逼他也做不出来,杀掉东伯侯与南伯侯,其实大患已除,其余两个,不杀但也无妨,且西伯侯一向以仁德声名远扬,人品确实出挑,真要杀了,反倒激起百官逆反之心,也罢,也罢,孤就放他一马。”
但是纣王又好面子,恐自己下不来台,不如给姬昌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便张口说道:“姬贤伯,孤给你个机会,若你与我和美人共享这酒池肉林之欢娱,我也赦免你死罪,何如?”
姬昌心想:“这池中美酒,乃是妲己与纣王搜刮民脂民膏,从朝歌子民身上一滴一滴榨干的,这肉林旁的虿盆,极其残忍,不知道使多少异族人民惨遭酷刑,我如何做得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享受?”前思后想,心一横,回答,“陛下,恕臣难以从命。”
纣王一听,厉声说道:“好你个西伯侯姬昌,给你台阶你还不屑下,好好的阳关道你不走,非走独木桥,孤就依了你,来人,拿下西伯侯!”
左右正欲上前,忽然听见一声大喊:“陛下!姬昌杀不得啊!臣有奏言!”
纣王一看,竟是武成王黄飞虎、比干、微子等七位大臣,原来,几位大臣听闻有人传言在朝歌遇见四大诸侯,一打探,说是纣王在沙丘秘密召见四大诸侯,恐怕又有祸事,忙快马加鞭赶来。
“大胆!本次宴会,并未邀请你们,你们竟然擅闯离宫苑台?”纣王大怒。
亚相比干下马行礼:“沙丘方圆,仍未有城墙阻断,臣等出入自由,但也并非有意冒犯圣颜,然而西伯侯姬昌是真真不可杀啊!臣冒死进谏,以阻止陛下犯下大错!姬昌素有令名,为诸侯瞻仰,军民钦服,姬昌乃良心君子,善演先天之数,皆国家栋梁之才。今一旦无罪而死,何以服天下臣民之心?今陛下斩姬昌事小,社稷安危事大啊!”
纣王一听,句句是他心里所想,本也不是有心想杀姬昌,这回几位大臣闯进来,刚好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不如顺水推舟,就这样了吧。
于是纣王答道:“爱卿所言确有道理,孤今天就看在众爱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于是准奏,放姬昌领旨出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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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王下旨放了姬昌,心里仍有忐忑,费仲、尤浑进谏,在纣王耳边吹风,说道:“姬昌这个人,表面忠厚无害,内心奸诈,终非良善,武成王、比干、微子等各位大臣都为他求情,可见百官百姓都站在他那边!此人不得不防,一旦放了,联合起来,可谓纵虎归山,放龙入海!”
纣王一听,确有道理,但圣旨已下,也没有理由收回,正在伤脑筋,费仲说道:“臣有一计,可除姬昌!”
话说姬昌获赦,便回到朝歌金亭馆驿,打点行李,次日早晨行至午门,武成王、比干等大臣早已在十里长亭恭候多时,姬昌一见,连忙下马行礼:“各位千岁厚德,姬昌不知何日才能结草衔环,以报再造之恩!”
比干举杯叹道:“国内已无纲纪,今日贤侯归国,不才具酒水一杯,一来为贤侯践行,二来,有句话,想对贤侯说。”
“愿闻其详!”姬昌连忙应答道。
微子说道:“虽然天子有负贤侯,望贤侯乞念先君之德,不可有失臣节,妄生异端;则不才辈幸甚,万民幸甚。”
西伯顿首谢曰:“感天子赦罪之恩,蒙列位再生之德,姬昌虽没卤、不能报天子之德,岂敢有他意?”
说罢,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是感伤时节,与众臣一一饮罢,依依不舍。
这时,费仲尤浑忽然到场,百官一见他俩也来践行,心下不待见,都很嫌弃,纷纷离去,不想多接触。
西伯侯姬昌素来一视同仁,仍然举杯谢道:“两位大夫,我有何能?承蒙远践。”
费仲说:“听说贤伯荣归,卑职特来饯别,有事来迟,多多担待。”
姬昌是仁德君子,待人实诚,听见费仲尤浑此言,也不觉得虚假。
这时践行已至尾声,百官差不多也都散了,只剩下他三人,姬昌喝得也差不多了,微微有些醉意。
费仲见了,又满斟了一大杯酒,递与姬昌,说道:“素闻贤侯是西方圣人,待人无差,又善演天数,极擅长卜卦,心下好奇,果真灵验吗?”
姬昌饮罢,回答:“阴阳之理,自有定数,哪有不准的?但是早些知道,尽量作善趋避之,也没有就不能避免的道理。”
费仲问道:“那当今天子的运势,能算得出来吗?”
此时姬昌已经半醉了,向来宅心仁厚,对费仲尤浑也不设防,一听到这问,不禁变得伤感起来:“唉,国家气数黯然,本就一脉单传,现在天子的所作所为,更加加速了这不好的后果。”
“国家气数当在何年之间?”
“不过就是二十八年左右了……”西伯侯叹罢,心下一阵凄凉。
费仲尤浑听了,也假仁假义地跟着长吁短叹,再饮罢一杯,费仲又问道:“姬贤伯,不如,也帮我们二人算算,我俩怎……怎么死的?”
姬昌哪知虚伪?便袖演一数,沉吟良久:“两位的气数很奇怪。”
“哪里奇怪?”
“人的生死,自有定数,一般都是病疾难医,也有死于非命的,一般就是跌、火、溺亡等等这些,你们两位,却都不是。”
“那……那到底是怎样的,我们俩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费仲急问。
“不知道什么情况,被雪水封身,冻在冰内而死。”
费仲尤浑一听,心下不悦,但脸上依然堆笑:“天数定了的话,生死有命吧!”
又灌了两杯,费仲又问道:“贤伯算过自己吗?”
“以前也算过。”
“那贤伯如何呢?”
“不才还讨了个寿终正寝。”
费仲尤浑假笑着说道:“贤伯仁德,自然是福寿双全。”
饮罢,践行,出门去,一上马,俩奸臣便骂开了:“呸呸呸!老畜生说自己寿终正寝,还说我们被冻死,呸呸呸!分明就是诅咒我们,等我们去纣王那儿回话。”
第二十九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