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你处死,苏妃娘娘造了一种新奇的行刑方法,还邀请了重要官员来沙丘观看,前面就是。”
太公望抬头,发现摘星楼前的平地上挖了一个方圆数百步,深高五丈的马蹄形大坑,中部露台仅宽数步,如果仅仅是掉下去,还不至于致人死亡。
他正不解,却发现坑底黑压压一片似有什么在蠕动,当他再走近一点的时候,发现那是怎样的骇人景象——坑底似有无数的蛇虫蝎蚁,尤其是上万条毒蛇纠缠在一起,吐着信子,似乎早已饥饿难耐。
太公望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太公望,我新发明的‘虿盆’怎么样?”不远处妲己笑道,忽然神色一转,“来人,先将一百六十名人犯押上来!”
“人犯……?”
只见一群双手被捆绑的衣衫褴褛灰土灰脸的奴隶,被手持兵刃的侍卫驱赶着进了虿盆中央的露台。
“这一百六十名人犯是……?”在场的武成王于震惊中不禁发问道。
“这些是当奴工的羌族人,我听说太公望是羌族出身,可见羌族人都不可信赖,把他们统统扔进虿盆里,喂毒蛇!”
“住手!”太公望闻言,心中似乎已遭一百种蛇蝎噬咬,“你要杀,你要剐,都冲我一个人来!”
“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妲己轻蔑地笑道,“先把前四十个扔下去!”
一声令下,边上的侍卫手脚并用,刀剑相逼,将几十号奴隶悉数扔进虿盆里。一时间坑下传来一片揪心的悲哀号哭,几十个人顷刻便血肉模糊,七窍流血,各种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此情此景令人无不胆寒肝颤,摘星楼前霎时间变成人间地狱。
这惨绝人寰的情景和无力的脆弱感,深深地刻在了太公望的心底,直到多年后都挥之不去。
“换下面四十个人出来,动作给我快一点!”侍卫又继续喊。
“苏妃娘娘!”武成王“咚”的一声半跪在地上,“再继续如此残酷的刑罚,只会越来越失去民心!您也应该够了吧!”
“武成王,你太多话了。”妲己一瞥,“难道你忘了,你的妹妹西宫黄妃,可是离我们寿仙宫不远。”
武成王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听闻此言,却只能强压下去,逼自己不能莽撞。
太公望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的全身,似乎就只有嘴是自由的,他对着新押上来的四十个羌族奴隶大喊:“逃啊!大家快点逃!”
“你又在说什么了?”一个年轻的羌族少年怨恨地看着太公望,“你以为我们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都是你!明明没有足够的能力,偏偏要逞强,现在大家都要陪你死,你满意了?!”少年不依不饶地埋怨道。
太公望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这个羌族少年说的是对的,他似乎和昔日草原上的自己神色相仿,太公望一阵视线模糊,现今和过去的情景忽然交织重叠。
“你们这些废物说够了没有?”侍卫用脚踢了几下羌族少年,“时间差不多了,把他们推下去吧……啊!”
侍卫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羌族少年以头用力将他撞了一下,侍卫打了个趔趄,一个站不稳,也掉下虿盆。
羌族少年忽然站起来大喊:“大家反抗啊!像这种死法!你们甘心吗?”
“啊!造反了造反了!”侍卫们大叫。
恰当时,武成王顺手抄起身边一个重物,用力砸向虿盆边上人群聚集的地方,中央露台被砸断,加上刚刚羌族的反抗情绪,摘星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有人不停掉进虿盆,有人往四面八方逃去,有人开始了武力的对抗。
而太公望此时,却像一个木偶一般,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说话,也不想逃,即便身边不停有人跑过,撞到他,也激不起他任何情绪上的反应……
“趁现在。”武成王瞧准一个空隙,只身向太公望奔去……
…………
宁静的住所。
武成王端一托盘,上置一壶茶水,旁边搁着一个馒头,来到一个房间。
“喂!”在门口落日余晖中,武成王的影子斜着投在房间的地上,房间里,太公望还是那个呆呆的表情,仿佛灵魂都已经被吸走了,沉默着一言不发。
“起来了?你已经好几天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你是醒着,还是只是发呆。”武成王将托盘放下,“肚子饿了吧?你肋骨断了,另外外伤也很严重,暂时就在这里修养吧,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妲己也找不到。”
太公望依然是那个空洞的神色。
武成王见他仍旧不说话,也无计可施,挠了挠自己的脸,接着继续对他说:“还有,你的衣服被我扔进了虿盆,好让别人以为你已经死了。”他停顿了一下,“那群羌族人全死了,有的掉进了虿盆,有的被妲己手下杀了……”
“为什么救我?”太公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做出了天大的错事。”
“太公望,在看你第一眼时,我就觉得,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不是我要救你,而是为了苍生,你必须活着。”武成王转身边离去边解释道,“所以你还不能死,不能只为了你自己。”
武成王离开了。
太公望反在房间里重复想着武成王最后的话,直到夕阳西下,房间里见不到长长的影子。
他动了动手臂,依然疼痛。他转过头,发现墙上已经挂着一套和他以前穿着几乎一样的新衣服,旁边留了字条——我让人照着你以前穿的重做了一件,你不妨穿上它。还有,我把你的卷轴摆在架子上了。
太公望穿上这套新衣服,收好卷轴,一个人离开了武成王的秘密住所。天地之大,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知该上哪儿去。
“失去了……好多东西。”
他有点落寞的神伤。
山水之间,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是申公豹。
他走近太公望,就在他跟前停下来,如同一位老朋友般,开口说了一句:“我对你相当失望。”
太公望瞧着他,苦笑了一下。
“你在那傻笑什么?怪里怪气的。”申公豹说,转头叫唤了一声“黑点虎!”
“是!”黑点虎来到太公望跟前。
太公望发现,黑点虎背上驮着的,是睡得沉沉的四不象。
“我是趁妲己上厕所的时候偷来的,毒也已经解了。”申公豹又从怀中掏出打神鞭,抛向太公望,看着太公望接住了打神鞭,“这回你欠我一个人情,既然把宝贝收下了,表示你还不想放弃,那么我就放心了,有你在,才有好戏看,那么你欠我的就一笔勾销了。这回妲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你,下次可不允许这样了。”
“真是的,申公豹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黑点虎发着小牢骚,载着申公豹消失在远处……
太公望手掬一捧清水,“噗”地拍到自己脸上,洗掉之前颓废的自己。
太阳的光线渐渐地变换。
四不象终于醒了:“主人!咦?这里是哪里?”
太公望回头给了四不象一个灿烂的笑:“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快点!要出发啦!”
“我好像睡了好长一个觉。”
“嗯。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只靠我个人的力量,是打不倒妲己的,所以,我准备去找一些帮手。”
“帮手?”
“没错!既然要找,就要找最有力的帮手!”
就这样,太公望结束了孤军奋战,踏上了寻找同伴的旅程,之后不久,他将获得西岐这整个区域最有力的帮助。
第一卷,序章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