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十分宽阔,由周围的一些小型斗台和中央的大斗台组成。每个斗台边缘都耸立着一圈高大的玉柱,其上刻着繁复的花纹,玉柱与玉柱之间相隔的距离也是甚远。
打斗台上,有弟子在相互切磋。其一少年穿一身灰色道袍,神情倨傲,手持长剑,直袭向对面的另一个少年。另一少年,身材瘦弱,气势也不及灰袍少年,见他来袭,执剑就挡,只是匆忙间,便露了破绽,对方虚晃一剑,立即转了方向,直取少年手腕,不出意外,那孱弱的少年就被挑落了剑,败下阵来。
熬烈悟空躲在玉柱后面观看,这两名弟子实力差距倒是不大,一个是凝神后期,一个是凝神中期。
通过这几个月的看书折磨,他们也清楚了修行的境界之分。修行一途,先凝神,再纳神,其后便是化神,修炼至化神,已属不易,以化神之力,即可胜过人界的大部分妖怪和修行者了。然而,化神之上,还有炼神,有此境界,大多是天界仙人,亦或四方神君。修道并非以炼神为终点。四神境之上,有三清,由低到高为太清境,上清境,玉清境。自亘古来,无数修行者耗尽毕生精力,也不曾摸到三清境界的门槛,苦苦追寻,未尝有结果。纵观三界,修为能达到三清境之人,竟寥寥无几。
此时,那名灰袍少年得胜了,洋洋得意起来,言语讥讽:“少辛师弟,这么久了,你的剑术依然没有精进啊。”说罢,面带嘲笑地看向对面瘦弱的少年。
少辛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但是又无法反驳,他的确剑术不精。
听到这话,猴子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家伙好生讨厌,赢了就得意忘形了?!”说话间,突然有一柄剑朝他们的藏匿之处呼啸而来。
熬烈瞳孔骤缩,迅疾地拔出藏在腰间的小匕首,短刃灵活地在剑刃上回旋一圈,便卸了力道,匕首再往上一挑,长剑失了原来的轨迹,落在熬烈手中。
熬烈松了口气,所幸偷袭之人修为不高,否则躲不过又接不住,只能受伤了。他悄悄把匕首放回怀中,视线投向罪魁祸首。
那灰袍少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像是对待与他同辈的弟子一般,轻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位小师叔,师侄越辰见过熬师叔,孙师叔。方才越辰察觉有人偷窥,不知是二位师叔,出手才没了轻重,没伤着师叔吧?”越辰特意加重了偷窥二字,以此讥讽。
熬烈能理解越辰的想法,他们年龄相仿,一个是师侄,一个却是师叔,且越辰比他们更早入门几年,修为定然比这一龙一猴要高了。如此一来,别说是越辰,换做是大部分人,都是心有不服的。
看灰袍少年刚才一番表态,不仅没请求二位师叔见谅,还反问道是否受伤了,这分明就是轻视了熬烈与悟空。
悟空哼了一声,鼻孔朝天,马上就是毒舌一怼:“你眼睛长哪了,剑是能乱丢的吗?!你孙师叔没发威,就当老孙是病猫吗?”
熬烈用手肘碰了猴子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些。熬烈知道自己与悟空实力尚不足,让诸多弟子瞧不起也在意料之中。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温和悦耳:“越辰师侄怕是只记得修行剑术了,修行先修德,这为人之道,尊卑有别,师侄不会是忘了吧。孙师弟,我们还是先走一步,莫要与此等无礼之徒费神计较。”说着,带着悟空准备转身离去。
越辰站在斗台上,脸色格外难看,这两家伙还摆起师叔的架子了,刚刚的一番羞辱,不带脏字,偏偏他还没法反驳,确实是他无礼在先。灰袍少年握紧了拳,出声道:“二位师叔莫不是忘了,师祖曾明令禁止过你们不能踏入道场半步。”
闻言,敖烈止步,问道:“你想说什么?”
越辰眼中满是势在必得:“若师祖知道了,不知师叔会领了何种处罚。”
熬烈的神情冷了下来,他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越辰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却带着轻视与狂妄:“何来威胁,只是想与师叔切磋一番,若师叔胜了,师侄便帮你们保密。”
听越辰挑衅似的话语,一旁的悟空咬牙切齿,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熬烈袖中的手握紧了,他依然平静,直视对方。那视线仿佛有实质般,直刺人心,越辰不禁皱眉,这目光还真是让人难受呢,将他的心都看得一寒。
半晌,熬烈答道:“如你所愿。”
白衣少年面上未有一丝惧色,而是脚尖一勾一提,地面上的剑便落入手中。
“开始吧。”他神情淡漠,看不出悲喜,然而这样的人却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破绽的。
越辰眯了眯眼睛,眼底有无法掩饰的杀机。他飞身上前,手中的白虹剑影翻飞,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稍有躲闪偏差,便会皮开见血。熬烈虽毫无修为,但还是懂一点剑术的。看到对方如此出招,微不可见地蹙了眉,这人上来就是这种威力强大的杀招,看来是要以压倒性的优势打得他满地找牙,以此找回之前丢的脸。
熬烈向后跃起,迅速与越辰拉开距离,以防被剑气伤到。对面使的是白虹剑法,白虹剑,迅捷如风,灵活多变,技击为主,贵在速进。越辰步步紧逼,剑势凌人,他腕中甩出的剑光如同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风中,只见那破碎一样的寒光掠到熬烈面前。
熬烈几个斜闪,堪堪躲过,锋利的剑气甚至削掉了他一缕长发。白衣少年脸色微变,却依然镇定不乱。白虹剑出招极快,且带有剑气,以他现在低微的修为,不足以正面硬杠,只可依靠步法走位灵活智取。熬烈脑海中快速的闪过曾经看过的剑谱典籍,迅速斟酌,就是它了——鬼影剑。
鬼影剑轻灵诡异,攻敌之不备,且走位步法飘忽不定,常人难以预测,或许,能以此剑诀破敌。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这样赌一把。
这次,熬烈对着迎面而来的剑刃,似乎不打算躲避,越辰讥笑道:“不躲了么?准备和我硬打了?”
白衣少年勾起唇角,抬手挥剑起势,兵器相接的铿锵声接连响起。熬烈手中的长剑似乎是故意缠上了白虹剑,顺势搅动,连带着越辰的手腕都被震得微疼,剑势也被打乱。
这时熬烈却突然抽剑闪身,对着越辰的腰侧刺去,越辰执剑去挡,却没料到对方只是虚刺一招,连着一个反剪步又晃到了他背后,紧接着又是一刺,熬烈料到他会有所防备,所以,这一刺故意声东击西,虽然剑锋直指越辰后颈,却在瞬间变道砍向右腰。越辰匆忙回身退后,熬烈左手向外绕开,右手执着长剑,一记“鬼影冲霄”直刺向前。凌厉的剑势扑面而来,越辰手心里的汗多了起来,关键时刻,来不及多加思索,他居然动用了白虹剑的绝杀之技——惊虹。
熬烈目光一凛,这小子是要和他两败俱伤?白衣少年趁着惊虹尚未起势,踏着鬼影迷踪步,疾如闪电,掠到越辰身侧,一剑刺向他虚门,见他想躲,又同时出掌,迅速变掌为爪,直取他手腕。没想到,扣住手腕的同时,熬烈的另一只手也被越辰制住了。少年瞬间计上心头,身子立刻向前高高翻起,顺着越辰钳制他的力道,将他后跪在地上,趁机脱手,此时,越辰的动作已暴露出了诸多破绽,也因为熬烈刚刚的脱手,手上暂时脱力,使不上劲,于是,手中剑被熬烈一下挑飞。
他的后颈上有一丝凉意,剑刃刺入了皮肤,却没有再继续深入。
越辰看不见熬烈的表情,只听到他平静如水的声音:“如此,你可满意?”此时,白衣少年脸色苍白,却依然气势惊人,执剑的姿势没有丝毫破绽。
越辰背对着少年,维持着刚刚打斗的跪地姿势。他神色羞愤,双手之上青筋暴起。他确实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今日这翻较量,不仅折辱了他的颜面,更让他输了引以为傲的剑术。他很清楚,那场打斗,对于熬烈而言只是单纯的剑法较量,敖烈的内力修为几乎为零,却仍然战胜了他,此等结果,让他如何服气?
熬烈收回剑,转身离开,冷冷说道:“我相信你会遵守承诺。”
越辰脸色难看,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多谢师叔手下留情。”
悟空见熬烈从打斗台上下来了,连忙冲上前去,问东问西,生怕熬烈缺胳膊少腿了。熬烈无奈,苍白如纸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猴子,我没事。”
悟空连忙说道:“没伤着就好,我刚刚看你们打,看得心惊肉跳,那小子,我恨不得……”
悟空扶着熬烈,一路聒噪,不知走了多久,旁边的人突然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悟空一惊:“大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