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面对政审
这一天,大佛团长收到了一份发自师部政治部的一份书面通知,要他到师部招待所报到,参加政治学习。接到通知,大佛团长如期地报到。
师部招待所,为师部内部干部出行办事、学习专设。招待所内部按照不同的等级,分别按师级、团级,连级等三个档次进行配置。团级一人一个单元,里面配置卧室、会客、办公、卫生间等设施。连级和一般干部为独立座向,两人一个套间,内部配有会议室和会客厅。大佛团长刚到这里时,穆副政委老早就在这里等候着。开始时大佛团长也觉得奇,一般的办班学习,各路人马一经杀到,到处是熙熙嚷嚷,人声鼎沸的场面。可是现在却是孤零零的,静悄悄一片,几乎看不到来去匆匆的人影,只有招待员在那里忙着。
于是,大佛团长不解了,于是问:“政委呀,按通知不是来参加政治学习的吗?为什么只我一人?”
穆政委早就猜到大佛团长必然要问的话题。于是说:“经师部领导的研究,觉得你在下面工作太累了,让你上来休闲几天。那么长时间了,也得好好总结一下。这样吧,今天无事,你就早点休息,晚上到食堂我陪您吃饭,明天我们具体再聊吧!”
大佛团长觉得穆副政委话中有话,于是一直把这一闷团塞向心胸。他在暗暗地埋怨了起来:您这个穆副政委,我们一起当兵入伍,一路冲杀过来,现在您是副师级领导,我是正团级干部,中间只有那么一个丁点级别的差距,平时讲起话来,历来是那样的直率,从来不会转弯抹角的。可是现在却阴阳怪气,满是不可捉摸的样子。
第二天8时,如约到来的却是师政治部郭主任。按照当时的建制,师政治部属于正团级编制,与大佛团长虽然同一级别,但从组织机构上却属于上下级关系。穆副政委委派郭主任出面,一来就业务关系应属于师政治部管辖,二来穆副政委与大佛团长是老乡,不好处理这类似的事情。其实,这明摆着是约大佛团长来此进行一番问话,说严格一点,就是政治审查。那个时候,所谓政审,从更严格的高度,就是政治方向上出现了问题,因此必须进行审查。也就是自身上一道最严格的政治把关了。
谈话就在住地客厅进行。郭主任与大佛团长对面而坐。“赵团长,你到H团已有好一段时间了,有什么感想呀?”郭主任开始了他的工作。
按年龄,大佛团长比郭主任大,按军龄大佛团长比郭主任长,按照中国人传统的论资排辈,也构不成什么等级尊严。一切处于未知的大佛团长,自知身正不怕影子斜,心知肚明地等待着郭主任尽快地把装葫芦里的药倒出来,好让明白个痛快。但面对郭主任那阴阳怪气的问话,大佛团长终于忍奈不住了,于是夺冠而出:“你们到底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有事你就直说,闷死人是要偿命的!”
在接受任务时,郭主任也知眼前这位庞然大物是不会好惹的,他就是一个带剌的剌猬,一旦触动到他的火喉,他就会火冒三丈,这时你得赴汤蹈火了,否则就会弄得火烧天窗,其后果就不可收拾了。现在看到大佛团长已开始冒火了,郭主任便直接挑明地说:“据有人来报,说你严重违反军规,有不良的男女关系问题,你作何解释?”
大佛团长顿时觉得疑团重重,于是,开刀见红地说:“你们是否在这里布了迷魂阵,好让我进入你们设置的迷宫,上你们的圈套?什么男女关系不清,男就男,女就是女,难道我还会男扮女装吗?”大佛团长气鼓鼓地说。
“听说你长期收留一位女知青在家与你同居,还认她为干女儿,对此群众议论纷纷,并送来了举报信。你对这件事情作解释?”郭主任步步紧迫。
听了郭主任的这番话,大佛团长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说道:“真是弥天大谎,简直是天荒夜谈。认她为干女儿又怎么样?认她为干女儿就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是犯罪吗?这是什么逻辑?是何方神圣?”大佛财团长反问起来。
“那个女知青陈小娟你认识吧?你长期与她同居,而且借机进行任用提升,这不是事实吗?你得老实招来,否则就难免受到组织上的严肃处理,到时就慢矣!”郭主任说。
“什么长期同居,你这是在胡搅蛮缠,颠倒黑白,概念不清,岂有此理。什么长期同居,同居于一间套间,就叫做同居,就是犯罪,这是何方神圣?”大佛团长气呼呼地拍案而起。
“那陈小娟步步高升,听说现在又读了大学,你作何解释。”郭主任步步紧迫地说。
“你大概吃错了人民的米吧,连这点常识也不懂?人事方面,你可以直接审讯韩政委,还有就是你们组织处的何处长,你可能是当官当懵了吧!谁管人事你都不知道?”大佛团长觉得冤,越说越在火候上。
看到拿大佛团长毫无办法,这回轮到刘参谋长出面了。听说刘参谋长是军中一位最敢硬撞硬的人。只要是骑虎难下的事情,就一律交给他去处理。接到师政治部郭主任的求援,在刘参谋长看来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就连一个反刍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撞上门来了。
第二天清早,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的刘参谋长,大摇大摆地劲直走向了招待所。他老远就看到大佛团长独自地端坐在沙发上,嘴里还不断地在那里哼着京剧小调。见状,刘参谋长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个大肚佛,死到临头了,还在那里死鸡撑硬颈呢?相约而坐落后,刘参谋长便夺腔而出:“赵团长呀,好久不见了,现在好吗?”
大佛团长毫不客气地说:“死不了,你都看到了,何必要问?”
“听说你家里的住房很不错,一定睡得很香吧?”刘参谋长说。
听到刘参谋长那阴阳怪气的问话,大佛团长立即火冒三丈。于是说:“你是在找我谈话,还是在捉弄我?我没有时间与你们这帮人玩,我睡得好不好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在那高度政治化的年代里,说话、办事历来井水不犯河水,面对刘参谋长那莫名其妙的问话,立即挑起了大佛团长心中的火馅。
“我再问你,在你的一生****睡了多少个女人?”刘参谋长似乎成竹在胸,问起话来在步步紧迫,就像在战场上,他投出的是诱饵,是诱敌深入的一种战略战术,以求尽快地把这条活鱼引上钩来。
听了刘参谋长的这番问话,知道了他要玩的是一出什么把戏了,于是大佛团长略作镇定后说:“我这辈子呀,真正睡过的女人不算多,只有那么三个啊!”
在刘参谋长的眼里,似乎看到大佛团长这条大鲨鱼终于要上钩了。一贯以登营拔寨而著称于军中的他,现在只用那么几个回合,就攻克了如此坚固的堡垒,他在暗暗地自喜。他放眼望了望大佛团长,后说:“那你得老实招来,是哪几个?”说完,他唰地从挂包里取出那个笔记本,准备把这一战果完整地记录下来,好向领导请功。
看到刘参谋长急于出成绩的样子,大佛团长这个直肠子的人,现在也要面对实际,调整一下他的战略战术,捉弄一下眼前这位身经百战、战功显赫的刘参谋长。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说:“这个嘛,也许是我个人的隐私,不该在这里张扬吧!”
“不!不行!不行!!一定要讲。我是奉师部领导之命而来的,我得向领导有个交待啊!”刘参谋长看到眼前这位顽固老头想抵赖了,于是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刘参谋长,看来你也很想听一听有关挑色新闻的故事,那我得破戒了。不过这样的故事可能会让你失望啊。”大佛团长是一位领军人物,现在他要采用针锋相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略战术:步步紧迫,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快说!快说!!,我愿意听,你说吧!”刘参谋长在焦急地催着。
“那好,我说”。大佛团长略作停顿,然后干咳了一声,调整一下身子后说:“在我的一生中,与我睡过的女人嘛,只那么三个。小时候与我妈妈睡一起;结婚后与我老婆睡在一起;女孩出生后,与女孩睡在一起。”大佛团长如数家珍地倒罐而出。
“扯蛋!谁叫你说这些不沾边际的事?你是在胡弄我,胡弄我就是胡弄组织,就是对上级不忠,你是要对组织负责任的!”刘参谋长看到被大佛团长捉弄了,而生起气来。
“参谋长呀,是你迫着我,要我这么说的啊,我要是不说,你不是说我在耍赖吗?这样的政治问题,人是承受不了的啊。”看到刘参谋长上钩了,大佛团长在暗暗自喜。其实,大佛团长历来不善于使用阴招,现在却是特例,也是一出,以阴治阴的战略战术了。这也许是在危急关头,领军人物善于急中生智的表现。
“我是在问你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你却在这里胡扯。如果是这样,你是要受到组织处分的。”刘参谋长似乎要采用组织的强压,去制服面前这位咆哮的雄狮。
“什么乱搞男女关系,我们历来是规规矩矩地睡,从来就没有乱搞。如果说乱搞,那是你们在含血喷人。”看到刘参谋长进了圈套,大佛团长由软转向了强硬。
“那你与那位女知青是什么关系?她长期住在你家,你又作何解释?”刘参谋长单刀直入了。
“我与那位女知青陈小娟,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社会主义条件下的一种人性关系,不用我作过多的解释。因为我父母生下我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人,而不是畜生。畜生可以乱来,而人是有良知的。我从来没有做过愧对党旗与军旗的事儿。她双亲瘫痪在家,而她又远离父母,所以出于同情,而给她进行必要的扶持,后来她便成为我家中常来常往的客人。根据双方的意愿,成为一种新型的父女关系,这点在中国人的伦理道德之中,没有偏离轨迹。你也是一位军人,面对如此这种情况,相信你也会有这种良知与同情心的。”大佛团长如是说。
面对大佛团长滔滔不绝的叙述,一切又似乎在情理中。于是,这位曾经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硬汉,也是一个具有人性的双面人。面对活生生的人性和伦理道德,立即引起了他的反思:眼下这位一贯耿直无私的大汉,应该不至于做出那些不耻于人伦之事。原来趾高气扬、怒目相对的刘参谋长,现在开始慢慢地被软化了。
“但有人举报说,你利用职权,营私舞弊,使陈小娟步步高升,成为连队的指导员,现在还上了大学,这点你怎样解释?”刘参谋抛出了最后的一个诱饵。
“这个也许你搞错了,你应该去审讯韩政委,而不应该审讯我。他们不听从我的意见,我也没有办法。至于读大学的事,她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而去的,这点你们政治部有底,又何必审讯我?也许你今天真的吃错药吧!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大佛团长说。
“啊!啊!!对的,对的!”刘参谋长自知理亏,在频频招架。
“啊,赵团长,也许我今天做错了,不该如此的鲁莽,我得回去向领导会报,此事到此了,谢谢你,赵团长!”这位一贯趾高气扬,身经百战的硬汉,想不到,今天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在制造这一出历史奇案中,仅成为亲身泡制者,这不能怪他,因为他是一位执行者。是执行者,就得保证任务的完成,现在他可以向自己的上头交代了。是谁之过,自然有个分说。
气鼓鼓的大佛团长回到他的工作单位。韩政委知道此事后,曾特地向师政治部挂了一个电话,将事情的原委向他们进行一一地陈述。他说:“有关大佛团长与陈小娟的事情,大佛团长历来胸怀袒荡,光明正大。对于陈小娟的升职,大佛团长历来持反对的态度。她的升职,通过组织的程序进行,与大佛团长个人没有任何瓜葛。”现在韩政委知道大佛团长终于打道回府了,于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大佛团长的家里。对他说:”师政委是根据一份来自群众的检举信,而对你产生了误判,事先我也不知道有此事的出现。现在师政治部的相关人员已经进行了检讨,并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我向你转告他们的意见,并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道歉毕竟是一个笑话,你身为堂堂的师级单位,做事是如此的鲁莽与愚蠢,弄出了如此一个世纪的荒唐的笑话,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马的,搞得我差点无法抬头了!”现在回想起事情的真伪,大佛团长越想越是气在头上。
这又是一出在大佛团长的个人历史中,经历的一出特殊战事。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的战事,却是一场使人们无法捉摸的战斗。因为事实已被扭曲,是非已被颠倒,优秀的伦理,已被变成了罪孽。
大佛团长毕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在他面前几乎没有失败的经历,从来就不是一位失败者,包括看得见与看不见的战场。而决定这一切的,便是心底无私天地宽。有了这一点,注定了他的一生必是百战百胜的成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