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县第三天,中午
羊肉酒肆,
咚,一块碎银子被丢到了柜台上
“给爷上一个羊肉锅,加半斤羊肉,挑肥的。”
一个酒客的到来,让整个酒肆内坐着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丢银子的人姓刘,说话的人是个乞丐。
郭北县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乞丐刘乞讨的身影。
大抵是县里找不出第二种,日子过的比乞丐更差的人了,再兼之他平时糊口的来源是靠乞讨,所以平时就连青楼里干脏活的下人也看不起他,当他是过街耗子。
以往的乞丐刘也不是没来过羊肉酒肆,只是他每次都呆在门口,躺在地上,等里面酒足饭饱的大爷们出来时,才会爬起来,上前讨要散碎铜板换两个窝头糊个口儿。
从来有钱的都是爷,本着这样的想法,即使伙计们再不待见他,也不得不把他往酒肆里带,小心伺候着。
客人们看到乞丐刘进了酒肆虽然心里不开心,倒也没人生事儿。只是酒客们在交谈间时不时的都会好奇地看了乞丐一眼。
乞丐刘沾了赌局的光了,赢了钱是肯定的事儿,不然他能上这儿?酒客们心里都有数。
没人愿意去和乞丐搭话,酒客们反倒都加快了进餐的速度,吃完也没人继续聊天耽搁时间,纷纷起身付账,走了。
乞丐刘这段时间里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天上的馅饼,口水淌个不停。一向不工作的他,甚至还去周掌柜那儿搬了两天的货。
老周掌柜今年六十有六了,这年头能活到这个岁数的那都得感谢老天爷。所以每年生日,老周掌柜的儿子都会照过大寿的水平来给父亲庆祝,图个吉利。
周家的好日子刚好在秋后,来年的时候。
周掌柜从入秋开始就一直会找一些县里有手有脚的闲散人员,来搬运各种用于过年和过寿的物品,薪资五十文铜钱一天,包两顿饭,不包宿。
这是乞丐刘这辈子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去养活自己。
从赌局第一天起,他就一只在忙,每天能赚五十铜板,还能吃上两顿干净的热乎饭,从早到晚。
为了赚点赌本,即使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乞丐也没落下乞讨的业务。
昨天一早,县衙找到尸体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乞丐就将所有家当——两百文铜板,都给赌了进去,随后他就辞去了工作,躺在酒肆门口干起了老行当,讨饭。
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下午,县衙里的尸体残躯是‘躯干’的消息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乞丐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顶着寒风愣是在赌徒家门口住了一夜,想着等赌徒起来后,好好说两句好话,借此希望财大气粗的赌徒把这两百枚辛苦钱还给他。
没成想到,山穷水尽的最后,
锁进县衙库房的尸体部位不是‘躯干’,
是‘腿’。
乞丐瞬间抖了起来,他现在可是揣着六千枚铜板的主儿,成爷了。
想到这里以后,乞丐挺了挺腰,整了整身上的破麻衣,胸脯一挺,岔着两腿,精神抖擞的踱到了赌徒的家门口,用力地拍了拍赌徒家的门。
他拍了一会儿
见一直没人搭理自己,不禁有些生气上火,乞丐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哎!怎么着,赖钱?开门!大家都来看看了喂,开赌中了不给兑!大家都来看看...”。
啪、啪的拍门声夹杂着乞丐的叫骂,在秋冬早晨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奶奶的,赶着投胎呢,别拍了!”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到近,很快就到了门边,赌徒打开了门。
赌徒看到是一个乞丐在敲自己的门后,不禁疑惑地把头伸出了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
“快,告示出来了,是腿,赶紧地把我的六千枚枚铜板,交出来!”乞丐看着赌徒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样子,气恼地叫道。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六千枚铜板?赌徒好笑又好气的想着,接着上下打量了两遍面前的乞丐,说道:“我回去拿,等着。”
赌徒说话间就要关上门。
说时迟那时快,乞丐刘一把将手塞进了即将合拢的门缝中,喊道:”你他妈想跑?!”
赌徒终于是忍不住了,飞起一脚蹬在乞丐的胸脯上,随即重重地关上了门。
乞丐摔在地上,开始左右打滚,不停嚎叫:“打人啦!打人啦!出人命了!赌徒打人!你有本事儿打死我啊!。”
砰,一小包银子,约莫六两左右,唰的飞出了赌徒家的围墙,砸落在了离乞丐不远的地方。屋里还跟着传来了几声叫骂:臭要饭的,下三滥的东西,还六千枚铜板,什么玩意儿...
乞丐看到小布兜后,立刻闭上嘴,忍着痛连滚带爬地扑向了银子。
乞丐很兴奋,他觉得这脚挨的值,今儿是赚大发了!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开了布兜,一边挨个将布兜里装的银子咬了个遍。
确定了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之后,乞丐小心地朝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迅速将银子往破衣里一塞。
本来乞丐还想转过头冲着赌徒的家门,啐了一口痰,突然看到一群穿着黑色皂衣的捕快班头快速穿过了巷口,往自己这边走来。
看到这些差老爷,乞丐早已吓破了胆,赶紧连滚带爬的溜了。
乞丐的身后,差人们已经敲开了赌徒的家门,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了街上。
郭北县,晚上
酒肆里的一隅,四角木桌旁,书生和卫先生面对面坐在一块,中间的位置是留给韩秋分的。
冒着热气的汤色浓郁诱人,微微鼓泡的汤面上时不时可以看见几块肥美的羊肉块在上下沉浮。
“怎么还没好!我都要饿死了。”书生伸长了脖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羊肉汤锅,眼睛随着浓郁汤中的上下浮沉的羊肉一起,上下移动着,嘴里嘟囔道。
卫先生倒是不着急,拿勺子在锅里搅了搅,说道:“快啦,多煮会儿,汤更浓。”
“我今早看到赌徒被县衙的差役押走了。”书生在转移注意力,他怕在这样下去,他会不受控制地钻进汤里。
“在哪看的?”卫先生边说话边放下手里的勺子,紧接着又将一盘羊血下进了锅里。
眼见韩秋分收完了桌子,酒肆里也没了别的客人,卫先生开始帮韩秋分和书生盛汤,
“在他家屋顶上。”书生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韩秋分的身影。
说完话间汤已经盛完了,卫先生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笑着端起其中一碗递给了书生。
“别打草惊蛇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