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自从用了归尘小姐配的药,阴雨天腿也不疼了。”钱庸笑着道。
“那就好,我这次从苍溪山回来带了两株才培育出来的草药,等会儿给您送过去顺便看再帮您看看腿。”
“那敢情好。”
一行人进门去,朱红大门缓缓关闭,巷子深处走出一道人影,黑色衣袍,俊美的容颜冷酷,深褐色的双瞳情绪难辨。
“怎的和母亲如此相像……”
定疆王府占地面积极广,不同于巫陵的水榭秀丽精致诗情画意,但处处透着京中特有的富丽堂皇,威严大气,格局严明。
定疆王府,陆归尘还是第一次来。
她找慕家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边疆军营,因为苍溪山也在南部边境,相距较近,巫陵她又不常回,故而十几年的时光她除了呆在苍溪山研习医术,就是混迹军营,跟着兵士一块操练习武。
这些年她天南地北跑的地方不少,但京城还真没来过。
其中一方面原因也是家中人不许。
至于家中人不许的理由?她不知道,当时父亲母亲还有爷爷哥哥无一不是三令五申禁止到京城地界,反正到京城也没事,索性就应了。
一路风尘仆仆,该梳洗梳洗放松休息,慕锦瑜往幼时的闺阁而去,钱庸则带着陆归尘往岁声阁走。
岁声阁是老王爷吩咐收拾出来给陆归尘作暂住休息的院子。
两人边走边聊边逗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所略显幽静的院子,灰白的院墙围成一圈,留一道拱形门洞,正上方书了四个大字——岁过留声。
“这就是岁声阁?”
伴随着出口一声疑问,陆归尘踏进院子,院子宽阔,回廊绕了院子半圈,翠竹点缀凉亭,曲径通幽,兰花点缀其中,微风恰恰扫过,花枝摇曳,青竹簌簌,愈显清幽。
陆归尘暗叹一声,岁声阁此名真真是应情应景!
不过,观兰花略显稀疏,空缺的地方远观不见,近看却是露出了地皮,其间有几颗枯萎的花枝,看样子也是兰花,不过品种略有差异。
兰花的品种有很多,有春兰、寒兰还有墨兰,不同品种开花时间不同,如此,这所院子倒是一年四季都能开满兰花。
这种花者倒是心思奇巧。
“钱叔,这座院子里的兰花是谁种的?”
钱庸走上前来,“这里的兰花都是昔日里大小姐亲自种下的,大小姐喜欢兰花,老王爷还有王爷就四处搜罗兰花种子,加上大小姐悉心照料,这才种了满园的兰。”
“因为搜罗的兰花品种多,原来一年四季无论何时只要一踏进岁声阁就能看到满园子的兰花。”
说着,钱庸叹息一声,“不过有的兰花娇贵不好养,下人照顾不周到,多年下来死了不少,所以变得稀疏了。”
这倒是可惜。
钱庸口中的大小姐是谁陆归尘也知晓,这也不是什么秘辛。
曾经定疆王府大小姐慕云笙,长相貌美,到了议亲的年纪时提亲的人简直快把定疆王府的门槛踏破了,但最后被指婚给了现在的永安侯,不过十四年前意安王逼宫,慕云笙怀着八个月大的身孕带着虎符远赴边境调兵,遭遇阻拦中了埋伏,最后脱身撑到了南境顺利调兵后再也撑不住,一尸两命。
想起这档事,陆归尘也忍不住道一声可惜,看有些沉痛的钱庸也不敢再多问,招呼了一声便进屋去梳洗去了。
推门而入,略一打量屋内陈设,屋内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梳妆台上还摆着首饰,精致华美,但蓝色帷帐装点,更显雅致,若非屋内有些凉意,丝毫都不像经年不住人的样子。
陆归尘很快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回正中央的浴桶上,浴桶冒着腾腾的热气,一旁的矮凳上放了一套衣服。
等陆归尘沐浴完毕,换上定疆王府准备的衣服,蓝色的衣裙样式简单,花纹只在襟口和袖口绣了一圈,不见多余的布条和坠饰,竟意外的合身。
“难道是特意为我做的?”陆归尘喃喃道,随即自己都绷不住笑了,怎么可能,有没有人给她量体裁衣,合身不过是巧合罢了。
慕锦瑜的衣服改来的也不太可能,慕锦瑜向来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最喜的便是红衣,她换下来的便是借的慕锦瑜衣裳。
再者,这衣裙虽是崭新的,但上面的花纹却不是当下常见的常用的,看风格倒像是几十年前的流行的纹饰。
这么一想,再结合这座院子曾经的主人,衣裙的主人是谁呼之欲出。
慕云笙!
她从未见过慕云笙,她出生那年恰巧是慕云笙逝世之年。
虽从未谋面,但从百姓口传的描述和世传的事迹中,她对慕云笙了解越来越深,此番再见岁声阁中一切光景,那个早逝的女子形象突然在她的脑海中鲜活起来。
陆归尘轻声笑了笑,“如果我们相识,肯定能聊得来。”
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陆归尘轻哂,头发也不绞干,没骨头似的走到床边滚上床,一脚勾起被子铺散开,半展开盖到身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正午暖日骄阳,大抵是因为三月天气,光线并不强烈,带着醉人的暖意。
慢慢的,太阳渐渐西垂,天边云霞现了又散,暮色将其最后一缕色彩吞进,将暗色填补幕空,一天的光景又快要过去了。
陆归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将将黑下来,屋内光线略有些昏暗,陆归尘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天黑了啊——”
肚子叫了两声,陆归尘捂住,掀开被子踢踏着鞋子摇摇晃晃开门出去。
“肚子你不要叫,你饿我也饿,这就去找些吃食来,你且安分些……”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无力慵懒,夹杂着鼻音,细细碎碎。
慕爷爷应该早就回来了,晚饭的时间也到了吧?
推开门,夜风微凉,吹得陆归尘一个激灵,还茫茫混沌的意识清醒不少。
抬头,月亮半遮,陆归尘盯着夜幕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慢吞吞道,“这才是,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