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沟镇还驻扎着一支军队,他们修缮了之前矮小的砖墙,使之成为真正能抵御敌军攻击的城墙,高达三米,即便在之前的大地震中也没有被全部破坏。
帝国的军队显然没有离开,他们守着半塌的城墙,随时准备战斗。在镇中心,一顶高高的军帐立在那里,应该就是军队的主帅所在。
虽然有魔蝎王看着,神都依然不想放弃河沟镇。
司樯躲在一处山丘后面,小声问道:“能应付吗?”
“放心吧。”
杜丛信心满满。
没有重武器,没有术师,要是连这样的军队都对付不了,那他的风行术算是白学了。
他随意地伸出右手,朝面前的空气轻轻一拍。
平地卷狂风!无数的积雪被狂流带起,形成高数米的白色狂潮,向河沟对岸扑去。河沟的水面迅速冻结,城墙被淹没在狂潮之中,从下到上全部积起一层冰霜。
城墙上的士兵也不能幸免,寒意直冲脊梁,随便呼出一口气便结成了冰。
“邪了门了!”
士兵们大感迷惑,明明一分钟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这阵寒风,吹得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即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也实在受不了这阵怪风。
好在一个小头目迅速给出了解决办法:“大家就近结伴,两人一组,一个人在上面站岗一个人下去取暖,五分钟一换!”
这群士兵迅速行动起来,一半的人下了城墙,另一半人继续站岗。五分钟的时间他们还是能撑住的。
杜丛收回右手,甩掉手心的冰霜。
广莫虽然效果拔尖,但还是没达到自己的预期。
不过,一只手不行,那就两只手。
第二次吹出的寒风更加刺骨,还夹杂着冰粒,打在城墙上簌簌作响。城墙上的士兵更加受不了了,纷纷抱怨。
“啊!我的眼睛被打到了!”
“这风怎么这么怪!我们下去吧,这样大的风想必也没人能过得来!”
这个提议迅速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他们带着一身的冰霜跑下城墙,就算有留在上面的也是靠着墙角,直面寒风是绝对不敢的。
杜丛满意地点点头,对司樯说道:“这回没问题了,我们走吧。”
在广莫和金吹的双重掩护下,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冰面,从城墙的缺口处进了河沟镇。
“不好,有敌袭!”一名士兵居然透过风雪看到了杜丛和司樯。
“眼睛这么厉害?”杜丛伸出食指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挥,那名士兵的声音顿时被淹没在漫天风雪之中。
“哇哦。”他收回食指,满意地惊叹了一声。
按照这个趋势,以后岂不是一只手四个手指就能使出全部的四季之风了?
向前走去,他们又和一队赶来支援的步兵迎面相遇了。
“开枪!”
对面也不多话,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然而在“开枪”两字出口之时,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将这支小队吹得东倒西歪。杜丛趁机冲上前,光袖疯狂地甩出,把这些人打倒在地,然后把所有步枪甩掉。他现在还没有信心近距离正面对抗子弹,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前面是二叔的理发店,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木棚。
杜丛没有停留,和司樯继续向前奔跑。
军队胜在人多,杜丛来之前定下的策略是擒贼先擒王。有广莫加持,他们跑到哪里,寒风就吹到哪里,路上的气温都随之下降。
中军大帐设在镇中心,四周没有房屋,燃烧着许多篝火,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大帐外还有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看到大帐的一瞬间,杜丛就伸出双手,右手寒风,左手雪风,将方圆百米的范围都笼罩在冰雪之下,给温暖的大帐结上一层水雾。
大帐内迅速敲响警报,洪亮的钟声穿透风雪,传遍整个河沟镇。
杜丛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支军队的主帅也太胆小了,起一阵风就能敲钟。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非常有效,现在他只能速战速决。好在形势仍然是有利于自己的。
“小心一点,我去了。”杜丛让司樯待在原地,随后使出踏雪步法,脚踩空中的雪花,放倒门口的两个守卫,直接冲进大帐。
大帐中空无一人,一方铁笼从头顶掉落,将杜丛罩在中间。
在中军大帐放陷阱,这个主帅究竟有多胆小?
杜丛也不多话,风刃甩出,砸在铁笼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哈哈,杜丛,好久不见,自从看到你在百羽山上布下的阵法后,我就猜你早晚会回来,还特地向神都申请了一个玄铁打造的囚笼,看来我猜对了。”一个身披铁甲的人从大帐侧门走进来,杜丛一眼认出他就是半年前带兵进驻河沟镇的那个主帅。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域水帝国正三品大员,镇南大将军,掌管山凉道神威军。
“呦,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被魔蝎王一尾巴砸死了。”杜丛将树鹰背在背后,一边嘲讽一边寻找时机。
如果这个铁笼是玄铁打造的,那他身上的铁甲应该也是玄铁打造的,普通的攻击恐怕无法造成伤害。
杜丛第一次觉得天机坊很碍事。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厉害。
听到杜丛的嘲讽后,镇南大将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反而笑了起来:“没错,没想到吧,那是几千米长的东西,我已经不敢确定能不能叫它生物了,但是我在它的窥视下安然无恙了半年之久,我还把大帐设在了河沟镇内部。与之相比,你似乎就过分胆小了吧。这半年多以来,看起来轰轰烈烈,其实你大部分的时间要么在躲藏,要么就是在赶往躲藏的路上,比起我可差远了。”
杜丛没有回答。这个家伙脸皮极厚,但是说的确实有道理。
“还有啊,”镇南大将军接着说道,“把你背后的那玩意儿拿到前面吧,我都看到了,藏着也没用。”
杜丛真的把树鹰拿到身前,不过没有收起,而是直接甩出三道光箭!
不攻击就是傻子。
镇南大将军的反应非常迅速,退到大帐侧门,同时抽出佩剑砍断了一支光箭。而另一个术师从侧门外冲进来,手无寸铁,用双手抓住了呼啸的光箭,把它们捏断。
“哇哦。”
看来修近身战斗的术师也不在少数啊,至少他见到的就有阳城的铁塔、神都的厘姓胖子,和眼下这个家伙。
见杜丛的攻击落空,镇南大将军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股寒风就堵住了他的嘴。他身边的术师眉毛一颤,马上挡在前面,随时准备应对攻击。
能被挑选作为镇南大将军的护卫,这个术师自然不凡,不凡的不仅是他的实力,还有他的见识。他们家是术师世家,两百年前,他的祖先是极少数从莲花显圣中逃脱的人,并且将莲花显圣的秘密代代相传;他本人也曾远观过地貉在神都施展神威,也曾近观过火焰神虎奔跑时腾起的烈焰。也就是说,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然大道。与这些自然大道相比,外界盛传的余慈的雷霆术,连自然大道的皮毛都摸不到。
今天他看得很清楚,这种凭空卷风雪的手段,以及之前的漫天风雪,无不表示着眼前这个看似处于弱势的杜丛,掌握着自然大道!为了避免镇南大将军出事,他必须挡在他身前。
但这次,这位见多识广的术师算是被自己的知识给坑了。风行术固然是自然大道,但杜丛还没有用它杀死一个徒手接光箭的术师的能力。吹起广莫之后,他就疯狂地攻击玄铁打造的囚笼,把五个风刃叠在一起,敲了三四次才敲断一根铁柱,
这个玄铁囚笼看起来似乎是匆忙之间打造的,下方没有相互连接,一根铁柱被切断后,下面的部分便倒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缺口。
杜丛从缺口中钻出,在对方冲过来之前逃出大帐,迅速回到了司樯身边。
镇南大将军和术师护卫也随即冲了出来,眼中冒着怒火,似乎要把杜丛生吞活剥。
与此同时,听到钟声的士兵们也聚集过来,将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樯紧张地问道:“要不要用源核?”
这次从圣山出发前,他们清点了一下剩余的术法道具,其中最珍贵的源核因为多次使用,只剩下了两枚,为了避免以后还需要用到,他们这次只带了一枚源核出来,和上次相比可谓捉襟见肘。
杜丛摇摇头。要是还让司樯消耗圣山的储存,自己这些天不就白修行了吗?
“司樯,站稳点。”他双腿张开,弯下腰身,双手向两边撑开,紧闭双眼,一副负隅顽抗的样子。
“这人在干什么?”镇南大将军有些奇怪,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其他人可没有他这么敏锐,依然高喊着冲向杜丛,有的士兵已经在拉枪栓了。
“啊~”
杜丛大喊一声,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光芒堪比夏天烈日的赤红之圈朝四周推去。
四季之风,顾名思义,有四种风,广莫杀人慢,金吹杀人少,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风曝淮济,曰朱飙。
有了之前金吹的经验,杜丛可不认为朱飙就是简单的热风,它真正的含义,在于其中所带的热量,足以曝干江河!
连江河都能蒸发,何况小小的人类。当然,杜丛暂时还没有能力蒸干江河,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放出一波高热的狂风。
但也足够了。
赤红之圈所过之处,所有人的皮肤都瞬间变红,这一波热风带有百度以上的高温,试想把一个人泡在比开水还开的水里面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只有短短的数秒。
朱飙过后,地面都冒着热气,大帐的布墙被瞬间烤化,软趴趴地搭在柱子上,一副皮包骨头的可怜样。一眼望去,再没有站着的普通士兵,他们捂着身上被烫坏的地方,四处打滚,然而他们的手也被烫坏了,想要本能地捂住疼痛之处,双手却又不得不受到煎熬,只能这里捂一下然后迅速去捂别的地方,好像一群犯了癫疯的病人。修近身战斗的术师用气包裹了身体,固然还能站着,但也被烫得无所适从,浑身上下都在疼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有镇南大将军还能支撑,距离一长,朱飙的高热就被冬天的寒意侵蚀,到了他身上后不仅不痛苦,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一波热风过后,杜丛体内的气几乎被抽干,感到头痛欲裂,抓着司樯的袖子缓缓坐到地上,指着镇南大将军,说道:“他交给你了。”
“没问题。”司樯点点头。
她不是术师,连气息法都不会,但要论杀人,她可不必术师差。
别的术师要长时间修行才能有战斗力,战斗时拿时间打人。而司樯坐拥圣山,战斗时拿钱打人。
焚刃不要钱似的往镇南大将军身上甩去,然后是寥寥数根藤针,然后是薄薄的玄铁包裹的破军咒。除了源核以外,所有能扔出去的东西司樯都扔出去了。
“你大爷!”镇南大将军忍不住问候司樯的家人。哪有这种打人的方法?
他一边苦苦支撑,一边朝着百羽山方向退去。有一部分神威军驻扎在百羽山旁边。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驻扎的不是重武器部队,而是机动部队。实际上,他管辖的神威军也拿不出多少重武器了。
他的双手都被鲜血染红,但是没关系,术法道具总有穷尽的时候,只要自己能和剩下的神威军会合,就不用怕他们了。
还有杜丛的父母,既然杜丛回来了那就说明他父母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之前的事情八成是障眼法,到时候再劫持一下人质,不怕他不服软。
然而事实总是无情的。就在镇南大将军即将躲过最后一个焚刃时,一道白色光影撞在了他身上,把他生生撞到了焚刃的轨迹上。
域水帝国三品大员,镇南大将军,就这样死在了河沟镇中。
术师护卫大怒,不顾身体的疼痛,冲上来要把那道碍事的光影抓住,却抓了个空。
光影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最后落到了司樯脚边,冲着术师护卫嗷嗷叫了几声。
正是留在河沟镇的讹兽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