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寻找玄铁的过程中，杜丛也一直保持使用风息法的状态，如今他对这个术法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
也多亏这一点，使他及时发现了前方半塌的酒馆里面的人，并且第一时间激活落叶钟，同时使用唤风术，将周围扫了一遍。
敖云程的灵瞳恰巧这时睁开，被唤风术带起的微风吹灭。
“有人？”司樯问道。
如今杜丛面对敌人的反应，除了背负树鹰外，还加了个激活落叶钟，因此她也警觉起来。虽然她穿着祭司圣服，完全不需要警觉。
杜丛点点头，指向前面半塌的酒馆：“里面有个人，好像还有个动物，应该是鸟，在房梁上飞。”
“能认出来什么人吗？”
“气息虚弱，但是很平稳，像是……受伤的术师？”
杜丛眉毛一抖。居然有个术师来了这里？
然而紧接着，他又马上向右一步，挡在了司樯身前。
“那家伙出来了。”
杜丛站在门外聆听风息时，敖云程也通过天鸦从塌了一半的屋顶旁向外看去。
风息法更倾向于“听”，而灵瞳术更倾向于“看”，所以面对认识的人的时候，灵瞳术的作用显然更大。
敖云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他站起身，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走到门外，苦笑道：“杜丛，又见面了。”
“你声音怎么了？”杜丛问道。
“被关进大牢，自然不可能好端端地出来了。”敖云程耸肩。
杜丛半开玩笑地呛他：“这么说你是越狱出来的？”
然而敖云程还真的点头承认了。
“神都对阳城下手了，所以苏玉和阁主把我送出来，到你这求援。”
杜丛感到很新鲜。求援？自己能援什么？就自己这几两肉还不够神都二十万卫军塞牙缝的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杜丛的情绪，敖云程接着补充道：“并不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去阳城，只是考虑到圣山是帝国目前最神秘的地方，所以想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不行！”
杜丛直接回绝。让自己和二十万卫军死磕还有可能，想弄到圣山的秘密？不可能，谁知道你会不会转身就把圣山的信息告诉别人。当时回到圣山后，一想到那个黑衣人在他们回去之前极有可能已经参透了圣庙十天一动的秘密，他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和司樯以源核为阵基、硬生生在山崖上刻出了一个面积覆盖圣庙到山顶的巨大天罗阵，他还真不放心两人就这么出来。
敖云程似乎对杜丛如此激烈的反应并不吃惊，而是继续说道：“先听听我的问题吧，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回答。实在不行，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早在阳城的时候，杜丛的实力就和敖云程差不太多，这段时间杜丛一直在进步，敖云程却一直在受苦，两人的距离不说天差地别，至少也是高下立判。
杜丛看向司樯。毕竟圣山最开始是司樯的家，他不想擅自替司樯做主。
司樯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听他说几句吧，反正我们这几天也不回去。”
“好吧，”杜丛点头，对敖云程说道，“说吧，什么事？”
“能进来坐坐吗？”敖云程指了指身后的酒馆，问道。
杜丛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便和司樯一起进了酒馆。
酒馆柜台之后的地方全部倒塌，地面上全是碎木料，正处于半露天的状态。里面只有一个能站立的桌子。
杜丛和司樯坐在桌子这边，敖云程坐在桌子那边。
两人进来有段时间了，敖云程却一直没开口。他在思考，该怎么说，总不能上来就问莲花显圣的事情吧？
等杜丛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敖云程开口了。
“阳城一直和神都不和。”他开口说道。
“先停一下，”杜丛伸出手，敖云程的话让他想起了以前的疑问，“阳城和神都不和，为什么会有帝国派？或者说，帝国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敖云程面色一喜。杜丛这个问话虽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却给他要说的问题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帝国派，其实是和少阳派相对的一个派系。你就是少阳派术师，所以你应该知道，少阳派的宗旨是寻找术法源头，所谓的‘神’不过是有些人的曲解。”
杜丛没有说话。要在以前，他对这句话完全赞成。至于现在，他也不确定当初术师冯少阳是不是真的以为有神的存在。
青龙抟土捏山而数千年不倒，根本不是人能有的手段。
敖云程自然不知道青龙这一号存在，在他看来，如今天下顶级的存在，不过是莲花神明、火焰猛虎和断山神貉，断山神貉是域水帝国对地貉的称呼，魔蝎王虽然强大，但半点术法都不会。而这三位虽然强大到难以置信，但他认为最多算术法大成，说是术法源头的“神”还不够格。
正因为不知道青龙，他也不会认为真的有什么“神”存在，术法不过是先人对自然能量和生物精神的发掘与利用。
“与少阳派相反，帝国派激烈地反对寻找术法源头，‘神无仁’这类说法，就是帝国派术师为了瓦解少阳派、吸引别人加入帝国派而提出来的。虽然帝国派是为了反对少阳派而产生的，但是很多思想却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比如对‘神’的恐惧。按我所知道的，这种恐惧最早可以追溯到‘莲花显圣’时期。”
说完，敖云程还看了杜丛和司樯一眼。
司樯问道：“莲花显圣是什么？”
“有一点映像，说是莲花神明为了给予帝国镇压大叛乱嘉奖，所以在莲花镇上空显圣的事情。”
敖云程摇摇头：“杜丛说的，也对，也不对。嘉奖只是帝国对外的说法。实际上，莲花显圣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帝国向北扩张的行为触怒了莲花神明，所以神明在北部显圣，荡平了相当于今天八个镇面积的地区，还杀死了拄国公，灭掉了打王鞭。”
“触怒神明？”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关于神兽，地貉说的不多，从他的话里，杜丛知道神兽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干扰他们这些地方势力的。至于关中城那次，是因为司樯算地貉治下，而且圣山传承也是一脉术法正统在神兽保护范围之内，再加上白羽的事情，他才会出手。
按照敖云程的说法，能荡平八个镇的面积，可见这个莲花神明至少也是和地貉一样的神兽。那么，能让这位神兽动如此大的手笔，帝国该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莲花神明的事，能具体说说吗？”他问道。
敖云程点点头，把苏玉在监狱里面说话的一五一十转告给了杜丛。
杜丛听完后一脸不解：“抓动物？就这？就能让一个神兽荡平八个镇？”
神兽？敖云程敏锐地抓住了杜丛说话的重点。看来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他说道：“苏玉是这么告诉我的，至于有没有别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不过帝国肯定触怒了莲花神明，而且怕了它，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向北前进一步。”
“好吧，”杜丛摊手，“我们暂且就认同这个假设。那么你接着说吧，神都和阳城闹翻了，你找我援助些什么呢？”
“就是刚才说的莲花神明，”敖云程说道，“神都这次派出了重兵，我们无法对抗，所以我希望能找到莲花神明出山，但是又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纵观整个帝国，只有你们的圣山最为神秘，所以来找你，希望你能给出一些线索。”
“给不出线索，”杜丛说道，“我对这个莲花神明也一无所知。”
敖云程有些激动：“但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刚才说它是神兽，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杜丛沉默了。
他刚才确实失言，但是知道莲花神明是神兽，和认识莲花神明，是两回事。
于是他说道：“我知道莲花神明是神兽，但是不代表我认识他、或者知道他在哪里。”
敖云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有些苦涩地问道：“那，既然你能判断出莲花神明是神兽，你能不能帮我指出别的神兽在哪里？”
“这个容易，”杜丛指了指东南方，“高城道那只老虎就是神兽，你可以去找他。”
就不能指个容易沟通的？敖云程心想，如果火焰神虎能沟通的话，他还会舍近求远到这里来？
虽然莲花神明也不见得就好沟通。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杜丛抬起头。
天上没有什么乌云，只是很正常地暗了下来，就好像到了晚上一样。
但是现在是下午，这就很不正常。如果不是因为乌云，天是怎么暗下来的呢？
杜丛快步走出酒馆，司樯紧随其后。
四下看去，何止酒馆上空，目力所能及之处，黯淡的天空一直延伸到大地边缘。
天空中一无所有，就好像日月星辰突然被人拿掉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杜丛惊讶不已。
他没有问这是谁干的。潜意识中，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尚方宝剑厉害吧，隔绝一方天地，也不过十千米有余。天罗符厉害吧，天罗一罩无人可逃，也不过数十千米。莲花神明厉害吧，荡平大地万物成灰，也不过上百千米。
而这天穹黯淡，何止上千千米？
神都术师阁中记载的第一代阁主，一剑光照三千里，万古纵横第一人，和眼下的天穹黯淡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敖云程原本是打算通过天鸦观看。但是看到外界的惊人景象后，他也震惊得跑了出来，险些摔了一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和杜丛一样，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如此程度。
没等他们惊讶完毕，西北方开始显现出异样。一道耀眼的丝状光芒，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垂下，落到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这么多年以来，帝国很少向西扩张，他们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只能隐隐感觉到，这道光芒非比寻常。
“天地异象啊。”敖云程喃喃念道。
他又转过身问杜丛：“这，是神兽能办到的吗？”
杜丛摇摇头。不要说一个神兽，就是把地貉、月兔、火焰神虎、莲花神明绑一起，恐怕都办不到。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青龙？
在他知道的所有存在中，无论史实还是传说，只有地貉口中的青龙有可能能办到这件事。地貉没有提及青龙具体的神通，只是说他可以改天换地。
但是再怎么改天换地，这也太过了吧？
大地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仿佛天穹欲倾，在神威军炮击下勉强保存的建筑也全部倒塌，杜丛等人站立不稳，倒在了废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