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微弱阳光照在阳城术师阁的废墟之上。
司樯坐在废墟之中,脸上挂满了泪珠,杜丛站在一旁守护她。
阳城八柱中只剩下四个还能站立,他们将杜丛和司樯包围了起来。
张栋、关凌天、萧卫三个同僚已经死了,司马雷霆还躺在那里咳血,说他们内心没有一点愤怒是不可能的。尽管司樯的哭声让人感同身受,但他们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再次逼了上去。
“他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一起上,把他们干掉。”苏玉说道。
星将点点头,朝着杜丛一拳打出。杜丛赶紧用树鹰格挡,两人又战在一起。
“天鸦为什么还不攻击?”苏玉突然觉得奇怪,便抬头看去,天鸦身边的白色光圈已经非常清晰,但却迟迟没有射出,有些不满,“敖云程,你在干什么啊?”
敖云程摇摇头,眨了眨眼睛,天鸦的双眼发出两道激光,射穿了杜丛的胳膊。
杜丛的动作一滞,险些摔倒。
“喂,差点打到我了。”星将向后一躲。
“真疼啊。”趁着星将后退的功夫,杜丛捂着胳膊退回到司樯身边。他现在身受重伤,看来想要逃出去是很困难了。
“司樯,开阵吧。”他说道。
“嗯。”司樯抹了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五颜六色的桃核。
“不妙,这是源核,大家后退!”敖云程脸色大变,赶紧让所有人退后,同时准备将半空中的天鸦召回。
要是司樯再把这个源核丢出去打人,别的不说,司马雷霆和远处其他普通术师必然是凶多吉少。
他感到有些无奈。都说源核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怎么这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司樯就拿出来了两个源核?
不过这个源核司樯并没有用来攻击,而是握在手心中。
杜丛也握住司樯的手。
“他们这是干什么?要殉情了?”女性术师疑惑道。
敖云程也感到不解。但是当他看到二人的指缝间流出的光芒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好,他们是要逃走!”
他的话刚刚说完,杜丛和司樯便被源核带着迅速飞向天空。源核射出一道数米长的光柱,指向西北方向,杜丛和司樯正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天鸦刚刚成形的白色光圈也慢了一步,只打中了杜丛和司樯原来所在的地面。
“该死啊,”苏玉发泄似的用毛笔对着天空狂点一通,“够不到,陈雨慈,你有办法攻击到他们吗?”
女性术师摇摇头:“我的花篮已经碎了,圣叶也被借走了,除非你现在让我回家再取一个来。”
“那怎么办?”星将怒气冲冲地问道,“难道关凌天他们都白死了吗?”
“会飞确实是个麻烦的问题,”敖云程说道,“天鸦如果离得太远,苏玉的术法不起作用,也伤不到他们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星将愤愤不平。
敖云程踢走脚下的砖瓦:“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们先找找看,也许废墟下面的人还有救。毁掉阳城术师阁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吧。”
这时,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军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说道:“我们是神都驻阳城的铁甲军,听说这里出了变故,便赶来相助。”
“呵呵,”陈雨慈冷笑道,“打了半天架,人家走了你们来了,真是及时啊。”
将军正色道:“术师杜丛是帝国的敌人,我们是不会和杜丛勾结的,至于来得晚,确实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
“行了行了。”敖云程摆摆手,“帮我们救人。另外,阁主从上午就被司长喊去品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幽阳道司长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将军面不改色地说。
苏玉微微皱眉。
星将摸了摸脑袋:“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差啊。”
“哪有的事啊,”陈雨慈笑道,“我们和神都可是亲如一家呢。”
说着这话,她的牙都磨了起来。
新国就在南边站着,神都还想着借机削弱阳城,真是心如蛇蝎。
且慢!
陈雨慈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道:“苏玉,听说你是镇国大将军苏镇远的侄子,对吧?”
“对啊,怎么了?”苏玉没好气地说道。
“之前敖云程让你去二楼阻止杜丛,你当时可是拍着胸脯答应的,怎么最后反倒让他看到名单了呢?”陈雨慈越说语气越冷。
“你是在怀疑我?”苏玉大怒。
“哼,不好说。总之我们阳城八柱今天遭此大败,而且是拜在一个初出茅庐的术师手中,实在让人难免感到疑惑。”陈雨慈说道。
见场间的气氛逐渐寒冷,敖云程只得站出来打圆场:“只能说杜丛今天的表现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联起手来,即便他们手上有那么多术法道具,我们也不怕。至于苏玉,我相信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是好几年的同僚了,没必要因为一次失败就互相猜忌。”
见敖云程发话,陈雨慈也不多说什么,转过身和其他人一起救人去了。
好在源核虽然把大几乎整个阳城术师阁直接夷平,但多数术师都只是受了伤,死亡人数比较少。要说为什么,大概就是关凌天的两枚天地棋子挡住了一部分冲击力吧。
一边清点伤亡人数,星将一边抱怨道:“想不到我们今天居然败得这么彻底。话说阳城军队在哪里,为什么不趁机抓住他们?”
与此同时,被星将抱怨在哪里的阳城军队,已经组织起一支骑兵队伍,在下面跟着杜丛和司樯,并且时不时朝空中放一枪,虽然效果不大。
面对一定高度的空中目标,有效的攻击手段并不多,所以这些士兵只能跟在后面,等着杜丛和司樯落地。
看着杜丛和司樯在天上悠哉悠哉,这支骑兵也非常恼火。区区两个人,偷入阳城术师阁,将术师阁几乎夷为平地后居然能在他们的注视下安然离去,这简直是阳城的奇耻大辱。
“杜丛,”司樯看着下面说道,“他们一直跟着呢。”
“没事,只是些普通人,就是枪有点麻烦。”杜丛说道。
片刻后,他又说:“现在比较麻烦了。”
星将追过来了。他怒气冲冲,一边跑一边指着空中的杜丛和司樯破口大骂,虽然骂的什么杜丛他们在上面听不清楚。
“星将大人,”一名骑兵小心翼翼的问道,“您为什么一直骂,而不出手把他们打下来?”
星将白了他一眼:“你迟钝啊,没看到我的星辰枪不在吗?”
没有枪头嵌入了陨铁的星辰枪,他根本无法进行远程的攻击。星辰术的关键在于用身体模拟天空,气按照星辰的相对位置运行,被称为“亚自然道”。不过这样做有个缺点,就是气无法自主离开星辰太远,星将之前都是借助星辰枪里面的陨铁将气化作冲击波释放出去。然而不巧的是前些天星辰枪的枪身在和一个神都逃犯的战斗过程中受损,送去修补了。这才导致他今天只能用星辰球攻击。
这杜丛怎么就运气这么好,正好赶上自己的星辰枪坏了。星将一肚子的怒火。
“咦,他们开始往下落了。”一路跟到阳城西北,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有下落的趋势。
其他人纷纷打起精神,朝杜丛和司樯下落的方向跑去。
杜丛在天空,下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担心地说道:“追的人挺多,如果被他们找到落点就不妙了。”
“他们应该找不到阵法吧,”司樯说,“我记得你说过,帝国会阵法的人很少。”
“那就好。”
源核不能一直在空中乱飘。这颗源核其实是由阵法驱动的,它同时也是阵法的能量来源,二者相互制约联系。可以说司樯布下的这个阵法虽然功能简单,但属于相当复杂的一种。
圣山阵法图,鹏程阵,可以进行指定位置的运输,按照司樯所说,如果源核里面的能量足够,甚至可以在没有光幕的情况下一直把他们带到圣山。当然,有这时间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等光幕,毕竟圣山到底在哪个具体的方位、离域水帝国有多远,途中有没有什么危险,地貉也没有仔细说过,只是说在青龙岛北部。
源核到了指定的位置后迅速下降,将二人送到了昨天待的旧庙门前。
几乎就在他们落地一刹那,阳城的军队便一拥而上,将旧庙团团围住。
“投降吧。”为首的军官持枪对准杜丛和司樯,“你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
如果不是留有后手,这事还真有点难办。
司樯把源核往地上一扔,然后拉着杜丛进了旧庙中。
“开枪!”
军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对准旧庙扣动了扳机,无数子弹朝旧庙射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些子弹全部在接近旧庙的时候被一个无形的屏障挡下,然后掉落到地上。几轮射击过后,庙外的地面就积起了一堆子弹。
“这是怎么回事?”军官大惊。
“让我试试看。”星将推开众人走到旧庙前,对着旧庙一拳打出。
刹那间,他的身体各处亮起数十个蓝色光点,亮度甚至盖过了蓝色的软甲,将星将整个人都包裹在光芒之中。而他的拳头更加耀眼,仿佛这个拳头本身就是天空中掉落的星辰,正带着磅礴之力和耀眼的星光轰向前方,所有的阻碍都将被扫平。
这就是星辰术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星辰圣拳!
随着一声巨响,星光撞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星将的拳头被挡住了,透明的波纹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勾勒出了这个屏障的形状。
星将身上的星光迅速向他的手臂汇聚,然后从手腕处喷发出来,形成恐怖的光波,接连不断地撞向前方的屏障,引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旧庙的形状在众人眼中都扭曲起来。
“有门!”军官眉头一纵。星将这一拳,威力可比这些子弹要大得多,想必轰开这层屏障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即便星辰光芒仿佛源源不断地冲击,逼得屏障不断显形,但形状却没有一丝改变,仿佛星将威力最大的一拳,对它而言也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而已。
“这不可能!”星将的眼睛越瞪越大。这个屏障怎么可能如此强大?
旧庙外面一片混乱,而旧庙里面,杜丛正安静地坐在地上,让司樯替他包扎。
至于外面的那些人能不能破开由源核驱动的天罗阵,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
“想不到这几个术师还挺厉害。”杜丛眉头紧缩,额头开始渗出汗珠。司樯正在给他包扎被天鸦贯穿的伤口,好在这一招没有伤到骨头和经脉,不然恢复起来就麻烦了。
但是确实很疼。
如果不是他在圣山修行了两个月,这次怕是有来无回了。
“天罗阵应该能顶一会儿,”司樯说道,“只是我怕他们会一直守在这里。”
“用源核直接把他们干掉怎么样?”杜丛尝试着问道。
司樯摇摇头:“我只带出来三个源核,得省着点用呢。”
“这就难办了。按照图上所说,阳城术师阁附近明明没有驻军的,怎么他们来得这么快?”杜丛也感到有些头疼。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潜入术师阁得到名单后离开,在这个旧庙里面休养片刻便出城。没想到阳城八柱的实力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更没想到阳城驻军来得如此之快,让他们刚一落地便被包围。
“实在不行的话,一会儿我用焚刃再清出一条路,你用烟花术压住后面的追兵,我们趁机跑出去?”
杜丛看了看门外,星将仍然在奋力攻击天罗阵,源核落在了门槛外的一个小坑里面,无数条细线从小坑出发,沿着复杂的图形向外延伸,在旧庙外圈合成一个圆,这个圆就是天罗阵的边缘。
“如果那个家伙还在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他说道。
“难道真的要用源核了吗?”
两人正在犹豫,外面的星将却突然停止了攻击。
“怎么回事?”杜丛疑惑道。
“啊,”司樯惊喜地指着外面,“那些军队也撤退了!”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杜丛再也坐不住,走到庙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阳城术师阁术师敖云程站在天罗阵外,情绪复杂地看着他。
“是你让这些人后退的吗?”杜丛皱眉问道。
他自思和敖云程也没有什么交集,敖云程为什么要这么做。
敖云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不是很同意这样做。但是你的到来确实让阳城出了点麻烦。不过这也怪我们之前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现在你得和它们战斗了。”
说完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敖云程便准备离开。
杜丛正要发问,话刚到嘴边就停下了。
遮天蔽日的黑影覆盖了这座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