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霜在衍天道本就不受人尊敬，因为他是落笔观弃徒，观主两忘的弃子。自从收了一个天谴之人的徒弟时光之后，在衍天道的日子便愈发难过。虽然没有弟子敢当面顶撞他，圣卿们也没有对他出手，但是却没有人听他的。
他此时说出这样一句话，直指二峰和三峰的圣卿做事不经思考，顿时引来数道冷冽的目光。
感受到那暗含天地气息的目光，他毫不在意，这种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
聂风霜还记得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在无为城寻一观假称李挥的时光。那时候时光听着各大宗门圣卿指责华争锋指责自己，只有拨云境的他敢直接站出来问上一句，“不是应该……”。
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不是哀叹，只是觉得这事很有趣。周围人哪里是想要寻求真相，只是为了商讨一个已经预想好的结果给别人看而已，苏焱逝今日死定了，自己这时候说出一句此事存疑，岂不是坏人好事？
但他是苏焱逝的师尊，不可能因为怕得罪人便不替他说话，便是面对两忘，他也没退后一步。
“何夕不是圣人，不能她说苏焱逝挟私报复便是挟私报复吧。再说我十峰与七峰素来交好，这事也得问问七圣卿圣所。”
那些圣卿的目光几乎将聂风霜身前半尺的天地完全封存起来，面对如此大压力，他仍然面色如常，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描述六峰有多高，站着几个人一样轻松。
“聂风霜，何夕乃是惩戒峰大弟子，这种事她怎么敢胡言乱语？”二圣卿直呼其名，言语中没有丝毫客气之意，“你在质疑惩戒峰。”
依旧没有人谈及苏焱逝有何理由杀人，只是不断在将其他圣卿拉到聂风霜的对立面。
何青面无表情，何夕脸色阴沉。
聂风霜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对站得较远的苏焱逝招招手，然后望向何夕，“你二人把当时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我们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聂风霜！”三峰圣卿怒斥一声，“你要做什么！”
“惩戒峰还轮不到你干涉，你想乱我衍天道根基！”
数位圣卿顿时纷纷指责，十几个呼吸后，场中陷入一片死寂。
何夕没有动，苏焱逝吓得没敢动。
坐在首位，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圣卿孟剑梁睁开眼，看向聂风霜，声音略显低沉，“不必对质了。十年前那场争峰后的对质，你还没从中得到教训吗？再有说服力的话，也有可能是假的。”
那一次争峰，时光用准备好的周密谎言，提前推测算计到了鹤龙舟的推测，骗过了整个衍天道。
“这种质疑惩戒峰的事，不能破次先例。”孟剑梁扔下这一句话，便再次闭上双眼。
鹤龙舟再次听到十年前的那场对峙，面色变得有些难看，那是他败的第一场，是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败给时光的开场。
他向前轻轻踏上一步，看着苏焱逝，“当时我正从七峰出来，正好见到你一剑刺入那名弟子胸口，只不过碍于惩戒峰的人在，才没有立刻把你逮起来。”
此言一出，数位圣卿同时皱眉，二峰圣卿更是看着聂风霜面露冷笑。连弟子都护不住，看日后还能有谁服你。这便是很多人的想法，很多人乐意见到的结果。
聂风霜眯眯眼睛，看向鹤龙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原来是你！”苏焱逝终于沉不住气，达到顶峰的恐惧转成了愤怒，指着鹤龙舟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狗娘养的，你打不过我光……”
“你放肆！”鹤龙舟面色难看至极，如剑一般的眉梢竖了起来，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正愁没有机会当场杀死苏焱逝，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自己把脖子伸了过来。
随着一声爆喝，他手捏道诀，一道剑气瞬间向苏焱逝疾掠而去。
这一剑极为凝练，又极为缥缈，剑鸣仿佛响在耳畔令人寒毛倒竖，剑鸣又仿佛远在浅薄之地令人心生敬畏，虚实之间所夹杂的是生死不知，此乃道韵！
任谁看见这一剑，都会觉得自己没有绝对把握拦下。
苏焱逝浑身颤抖起来，元气骤然迸发，天地气息疯狂地朝身前聚拢。可是他根本看不清斩来的剑气，连自己都不信能够挡住这一剑，甚至觉得自己绝对挡不住挡不住这一剑。
数位圣卿看着鹤龙舟那一剑，心下骇然，这名隐忍不发多年的天才，在进入无岸境尽后的第一次出手竟是如此凌厉，以至于自己等人面对此剑也得暂避锋芒。
若是此人当年进入天下第一楼修行大阵，如今又会是何等实力境界。
各种想法在瞬息之间闪过，那道剑气已经到了苏焱逝凝聚的气息之前。
便在此时，聂风霜猛地一跺脚，苏焱逝身前的气息就像是受到招引一般，迅速四散然后又化作三道衍化之道，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嘭！
剑气只是点在第一道衍化之道上，便将那道屏障破去，没有丝毫停顿。那破碎的衍化之道重新化作元气，如狂风一般向四周猛然吹去。
呼的一声，众人向后退去，贺诗更是被吹得有些站立不稳，他们眼中再有惊讶之色闪过。
聂风霜的弟子，无岸境的苏焱逝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凝聚如此多的元气，也是不凡。
只是做到这些，离那一剑还有十万八千里。
嘭！
剑气破开第二道屏障，速度依然不减分毫。
苏焱逝眼睛瞪得老大，这两声几乎连在一起的巨响快要将他的心炸开，浑身瞬间就能蒸发的冷汗还是流个不停。
轰的一声，最后一声巨响炸开，几乎要传遍整个衍天道。
贺诗何夕等修为稍低的修行者五脏六腑巨震，险些要晕过去。
最后一道衍天道不是破碎，而是炸裂，向斩来的一剑的方向炸裂。
两道气息最后竟然同时消散，不断有似是云雾的元气向四周翻滚而去。
鹤龙舟猛然回头，看向聂风霜，“聂风霜，你想叛出宗门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