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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色中沉眠

星历3533年,巨角星域。

巨角星域是人类文明观测到的最适合建造星门的行星系统之一,星域中心有两个巨大的、类似黑洞的引力体相互撕扯,同时还有规律的向四周喷射高能粒子束,粒子束因为能量密度过高,在遥感仪器上形成了一条条类似真空的投影,交错出了一个V型,这也是它得名巨角星域的原因。在这个V型的开口的边缘,却有一片区域从来不会被喷涌的粒子束触及,耀眼的光芒在它周围划破了宇宙冰冷的沉寂,击碎了沿途所有的阻碍,不知疲倦的奔向不知终点的未来。映照着中央那一个仿佛静止的恒星系,C352恒星系。这片区域的中心。

这是共和远征舰队梦寐以求的跳板。自从母星越来越不适合人类居住以后,人类围绕着母星建造了如同土星环一般的空间站。虽然躲过了灭绝的灾厄,但是从初代移居到星环空间站的人们,就一直渴望着回到地面。不用畏惧真空,不用畏惧严寒,不用忍受令人晕眩的失重,回到人类应该在的地方,感受阳光和被重力牢牢吸附的安全感。但是人类本身就是矛盾的结合体,在空间站生活了千年之后又有了分歧:一部分人类主张治理和改变地球环境回到地球,另一部分人类认为这不是长久之计,主张寻找新的宜居星球。矛盾渐渐无法调和,最终在星历3200年元旦爆发了大战。失去理智的人们打得星环千疮百孔,险些坠落。

在人类即将面临失去最后一块栖息地的时候。坠落于地球表面的一个共和舰队舰船带来了转机,他们在修复舰船的时候发现了古代观星遗迹,数据虽然很老,但是巨角星系还是以它独特的造型出现在了幸存的人类视线中,巨角星系之外一万光年以外就是一个宜居星系,类似地球母星的行星足足有五颗,哪怕百分之一的机会都要争取的人类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接近于百分之百的机会。于是人类不用以战争作为借口来掩饰对未来的绝望了,双方很快坐下来达成了一个时间跨度长达五百年的宏大计划:共和舰队派出远望者舰队进行探索,地表联盟进行母舰的建设。以巨角星系的强引力作为跳板,将母舰发射到一万光年以外的新家园。

梁山是远望者舰队的一名舰炮操作员,本来是的,但自从他在地球上的一处遗迹中发现了巨角星域的星图以后,就被冠以诸如“和平使者”、“末世之光”等等称号,每天醒来都是应对不完的采访和询问。他有些无奈,于是申请跟随远望者舰队向着巨角星域探索,这样的生活他实在不能适应。共和舰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造势的好机会,《英雄再次远征!》《在新家园闪耀的末世之光!》...诸如此类的报道,消息在各个人类聚居点流传。即使梁山已经踏上了远征的路途,但是类似的消息每次醒来还是会收到很多。

“这叫什么事啊?你说呢,老伙计?”梁山无聊的拍打着舰炮操纵杆,望着飞船外的船舷上闪烁的流光。手在操作板上方的空气上虚划着。也只有在这里,控制着舰炮的他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们口中那个根本不像自己的英雄。“一脚踩空刚好四脚朝天摔下去,那么大个星图在屋顶想看不见都难...”。微微叹了口气,梁山锁定了舰炮操作面板,关闭了还在放着关于他各种消息的通讯器,转身走出了武器控制室。刚刚走过转角,通讯器又一阵蜂鸣。梁山下意识的要关掉它,但是瞥见了红色的通讯标识,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路。“咳.咳..接通”,梁山打开了信息,舰长清瘦的面容由通讯器投在了梁山的面前,信号有些扰动,舰长的投影微微抖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严,他的双眼如往常一样锐利明亮。“梁山队长,来舰桥一下”,“收到!舰长”。梁山行了个军礼,向着舰桥小跑过去。

梁山有些期待。远望者舰队从地球出发已经210年了,每休眠九年需要醒来值班一年来应对突发情况。包括行进轨道的修正还有对航行构成威胁的障碍物清除。上次有任务的时候还是在50年前,梁山操控舰炮击碎了一颗有可能会挡在航路上的小行星。小行星被一发中子炮击成粉碎,即使已经过了50年,现在的梁山回忆起来还是兴奋的微微颤抖,并不是他多么喜欢战斗,只是因为宇宙中航行实在太无聊了。

梁山走到舰桥的门口,稍微对着门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是舰队的英雄,但是远望舰队的司令,夜羽号舰长——于泽泰,是梁山一直以来的老上司,面对舰长的时候还是有些压力。“舰长,梁山报道!”于泽泰从星图前面微微转头,“梁山啊,来我这里”。“哦,好的“,梁山有点忐忑的走到舰长的身边,留意到于泽泰紧紧盯着的星图上的一条红线,眉头紧皱。以梁山对老上司的了解,显然情况严峻,因为平时他平时是面无表情的,就像50年前吩咐梁山去炮击小行星,就跟喝水一样抬手打发梁山去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现在的生活还习惯吗,梁山?”舰长并没有提红线的事,反而问起了梁山完全不搭边的问题。梁山对此已经习惯了,“还好吧,有点无聊。但是比起以前各种应酬好太多了”。舰长嘴角微微挑了起来,微微有些笑意道:“还是这么反感跟人说话吗”。“倒不是反感,就是有些不适应,毕竟一睡很多年,醒来一次换一批人...”,“马上就不会了”于泽泰平淡的说了一句。梁山及时住嘴,因为他知道老上司马上就会说正事了。

“刚刚跟指挥部通过话,星图上这条红线,就是巨角星域的边界。舰队就要进入减速阶段,准备进入巨角星域”。梁天看了下星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些,出了什么问题吗舰长?”于泽泰微微点头,指着红线向前推了一点距离画出一条虚线。“这才是原本观测到的引力边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误差竟然有接近100光年这么远”。梁山有些懵,他并不懂这些,只知道可能事情很严重,“这代表着什么呢?舰长”“代表着星域正在溃散,或者说膨胀。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猜测。巨角星域中心有两个强引力体,很久之前就存在,也不会突然消失,但这种可能性终归还是有的。”“还有好点的猜测是吗舰长?”梁山有点害怕,星域崩解了的话那么他们就无法架设星门,两百年的旅行就将毫无意义,这是比失败更难接受的。“好一点的猜测就是,观测出问题了。强引力天体有误差很正常。而且观测是从你在遗迹中拿过来的星图开始计算的,但毕竟古代的观测技术有限制...”

梁山松了一口气“希望是星图的问题吧。那么需要我来做什么呢?”。于泽泰转过身来面对着梁山“之前我们发射过两枚探针无人机到巨角星域中,穿越过边界就失联了。但是我们能看到它们,就在星域边缘打转,你去把它们打捞回来。因为这个数据至关重要,早一天拿到就早一天架设星门。”“我这就出发”梁山回应。“嗯,这件事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自动返航不管用了,所以需要你过去。你也小心一点,开夜色级侦查机过去”“好!”梁山大声回应着扭头就向泊湾跑去,生怕于泽泰后悔似的。于泽泰哑然失笑“这憨货...”转回身打开通讯器命令到:“导航组,坐标发到夜色级...”

梁山小跑着到了泊湾,这时候夜色级刚刚从机库推到了跑道。流线的光亮的机身反射着宇宙中的星星点点。梁山停下来等待它就位,细细欣赏着。这就是他一听夜色级就跑出来的原因。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侦察机,空天海三位一体,最高速无限接近光速。虽然是侦查机级别,火力却尤为强悍,战斗系统却堪比小型护卫舰。是舰队中为数不多有资格搭载“火种”的机型之一。“嘿嘿”梁山兴奋的搓手,战机刚刚停定他就跑到了驾驶舱前面,把脸凑到了门上。一道光芒从门上闪过,“生物识别成功,梁山上校,授权使用期限至再次返回母舰”。梁山坐到了驾驶室中打开了星图,坐标已经导入。在他看来这只是舰长找个理由让他出去放风的一个关照而已,因为打捞无人机实在没什么难度,只是因为无人机自动返航失效有点奇怪而已。所以并没有多么的紧张,只有兴奋,夜色级每一个按钮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华丽优雅,每一个操纵杆都是那么威武挺拔。“是否接入神经网络控制系统?”来自夜色级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沉醉。“不了不了,启用手动控制”。开玩笑,神经控制系统会将所有想法反馈到控制中心,所以为了避免被人看穿的尴尬梁山一直都将其关闭。“距离上次战斗有两百多年了吧...”一遍回忆着过往的日子,梁山慢慢推动了操纵杆,从旗舰分离。

“舰长,分离完成。”梁山开启了通讯器向舰队报告。“好,你出发吧。尽快完成任务,接触夜色级的机会有的是...””嘿嘿,我明白的啊哈哈哈哈~”被看穿的梁山只得尴尬的笑着,他确实想路上慢一点多兜几圈来着。“领航舰,让开航道。全舰队减速”随着于泽泰的指令,舰队的阵型围绕旗舰成为了一个环形。旗舰前方让出来了一个通道,夜色级就在通道中渐渐加速。梁山将操纵杆缓缓推向最前,夜色级的白色尾焰也愈发耀眼,然而在通道末端夜色级突然静止,尾焰喷射过周边空间好似发生了塌陷。梁山对此习以为常,一只手紧握操纵杆,另一只手虚按着一个按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加速完成,反物质填充完毕”。机器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梁山按下了虚按的手完全按了下去。夜色级的尾焰突然变成了红色,向外扩散。塌陷扭曲的空间接触到了红色尾焰以后片片爆裂,然后迅速恢复如常。夜色级借助着这个推力,在空间恢复的瞬间变成了一道流光,射向了巨角星域。

目送着夜色级消失在了视野里,于泽泰转头询问导航组,“加速成功吗?他大概需要多久?”,“很成功,舰长。大概一年以内就可以回来了”。“好,你们注意着信号,不正常的话赶紧跟我汇报”“明白”得到导航组的回应以后,于泽泰又望向了巨角星域。“赶紧结束吧,200多年真的是睡够了”,他微微叹息。

“还要200多年才能到新的星球,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梁山半躺在驾驶位上百无聊赖的想着。舱外景象就如同一个闪烁着电光的隧道,肉眼的极限已经分辨不清了。“这是最无聊的,跟关禁闭差不多”,梁山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休眠舱。营养液逐渐注满,梁山憋了一口气,营养液淹没他以后渐渐沉眠。恍惚中他仿佛看见几道光芒在眼前交织,似乎是文字,又似乎是图案。就像他发现巨角星域的星图那一天,但这一次他不打算理会。“营养液回去得投诉他们,什么东西都往里掺...”。想到这里梁山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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