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天花板,微微刺鼻的味道,空气中似乎都有病菌临死前的哀嚎。
这是一处医院。
李芙蕖清丽的脸上挂着担忧,嘴角却又有忍不住的笑意。她静静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男人。
门外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几个小护士探头探脑。
“这就是被兔子咬昏迷的人吗?”
“是呀是呀,这事可真是稀奇,你说有被蛇咬的被狗咬的,连掉老虎洞的咱都见过,头一次听说还有人能被兔子咬昏迷的!”
“你说这兔子会不会有毒啊?”
李芙蕖心头一紧,眉毛蹙成一团。
那小护士见状赶忙推推旁边的人,故意高声道:“别瞎说,主任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估计是惊吓过度,过一会就能醒过来。”
“还有人会被兔子吓昏迷的吗?
“呃…………”
李芙蕖安稳不少,凶声道:“不用值班吗?来这胡说八道。”
两个小护士也不怕她,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姐姐最多嘴上凶一凶,心里善良的很,对她们这些新人也很照顾,笑嘻嘻远去了。
李芙蕖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忽然冷声道:“装什么装,起来吧,就我一个人了!”
床上的身影毫无动静,呼吸平稳,神色苍白。
李芙蕖秀眉一挑,“不起来是吧,好啊,我现在就去你初中同学群、高中同学群、大学同学群、幸福一家人家人群里播报新闻。”
“震惊,李泽被一只兔子咬伤,昏迷了!”
“一男子被兔子咬伤,兔子竟然对他做了这样的事!”
“兔子急了也咬人不只是俗语!”
说着说着,李芙蕖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忍不住绽开笑意。
床上男子终于睁开了眼,脸色沉重。
“小姐姐,我错了,求您老人家放我一马。”
李泽内心是崩溃的。
李芙蕖是她邻居,两家是八竿子勉强能打到的亲戚,机缘巧合,在杭城这个大城市里凑到了一起,关系向来很好。
李芙蕖早一年出生,从小到大一直逼着李泽叫姐姐,李泽自然宁死不屈,直到近来小姐姐这个词应运而生,勉强满足了李芙蕖的愿望。
两人青梅竹马,李芙蕖人美声甜,混迹于李泽的朋友圈,李泽的朋友们大多心怀不轨,对这个小姐姐亲切的很。
所以,李泽毫不怀疑李芙蕖能说到做到,让自己在朋友圈名声扫地。
毕竟无论是被兔子咬伤昏迷还是被兔子吓昏迷,都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实在影响他杭城焦恩俊的名声。
李芙蕖哼哼了两声,打量了李泽一下,看这人没什么大碍。
“我没有你这个被兔子咬伤的弟弟!没事就赶紧回家,不要浪费姐姐的医药费。”
说完,李芙蕖便转身离开,她是上班时间偷偷溜过来的,跟那两个小护士一丘之貉。
病房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看报的老大爷,老大爷顶着稀疏的头发,看的饶有兴致。
“女朋友?”
李泽:“不是。”
“姐姐?”
李泽犹豫一下,点头。
“谢谢。”
老大爷若有所思,摇摇头。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泽耳朵很尖,心头古怪,你这老头什么意思?
有心解释两句,可是心头有更大的疑惑,暂且不理。
抚着额头,确认自己没有长出一个角,微微安心。
但那种浑身战栗,直抵灵魂的痛楚,却刻在心间,难以忘却。
今天这事着实古怪,李泽想着。
他是今年毕业的大学生,中文系,本打算考公务员,然而在路上,却遇见一只疯了的红眼兔子,不知怎的,对着小腿便是一口。
那兔子速度极快,李泽根本反应不过来,随后自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兔子不知所踪,脑袋更是痛楚难当,直欲炸裂,然后,李泽便再无知觉。
“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呢。”
这被兔子咬是什么说法?
虽然李泽人生中最自豪的就是这张帅过吕洞宾,比肩二郎神的脸,但从来只听说过狗咬吕洞宾,可绝没有什么兔咬二郎神的道理。
李泽百思不得其解,又细细感受了身体,确认没有什么大毛病,甚至还有些神清气爽,想着李芙蕖说的话,于是便打算出院。
路上却被两个小护士拦住了。
“唉唉哎,你去哪呀?”小护士清脆说道。
“出院。”
“你出什么院啊,芙蕖姐都把今晚的病房钱付了,安心回去吧。”
“可我……”
“可什么呀,芙蕖姐不让你走,今晚你就不许走,又不用你掏钱。”小护士笑嘻嘻将李泽向回推。
李泽无法,又不愿意辜负傲娇小姐姐的好意,只能回去。
……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上书三个大字:“南天门!”
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忽然,南天门下竟出现一只体型肥硕巨大,赤红着双眼的兔子!
兔子口吐人言:“来者何人!”
李泽瞬间惊醒,手一摸,后背上满是冷汗。
一旁的老大爷骚气转身过来,缓缓道:“我现在相信你是被兔子咬昏迷的了。睡个觉都喊,现在的年轻人呀,胆子是真的小”
说完,还不忘摇摇头,以示嘲讽。
正想说些什么,额头又是一阵剧痛,只能咬牙忍受。
深夜的病房有几丝诡异,阴暗的房间,老大爷稀疏的头顶不时反射着月光,过道的偶尔有脚步声传来,月光下,大爷的脸在李泽看来有几分闪烁。
老大爷似乎难以入睡,见李泽也醒过来,便想攀谈几句。
“白天那小姑娘真是你姐姐?”
李泽一没心情二没精力,不说话,只是用力挤压额头,想要缓解几分疼痛。
老大爷撇撇嘴,紧了紧身上的白色被子,忽然一个哆嗦。
“小伙子,你那边窗户是不是没关?这天怎么越来越冷了?”
夜风袭来,李泽也感到一股寒意。
那寒意直入心脾,似乎要冻僵灵魂。
下意识摸了摸窗户,却发现紧紧闭着。
李泽虽然感觉这老人有些烦,但到底是怜悯对方年纪大了,便强撑着想要下床检查一下。
一抬头,却见老大一张脸贴在眼前,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呼吸。
老人眼中全是眼白,裹着被子,白花花,嘴角极不自然向上挑着,僵笑着:“小伙子,窗户关好了吗?”
李泽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