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太子正低头与如花笑闹,一时大为扫兴,摆摆手让如花退下,“你下去。”
如花正在兴头,被人打断也不高兴,冲着副官哼一声,甩着帕子退下了。
刺鼻的脂粉味让张铭恩咳了两声。
杜元同在那边的椅子上坐下,觑他一眼,“什么事?”
张铭恩低下头道:“易恒备了酒菜,请您过去喝酒。”
杜元同笑道:“喝酒?我看是鸿门宴吧?”
张铭恩迟疑道:“要不要找个由头推托了?今晚上事关重要,万一出了差错就前功尽弃了。”
杜元同拢了拢半敞的衣襟,遮住精壮的胸膛,沉吟道:“你当易恒是好糊弄的?他敢带着小皇帝来,就摆明了不怕咱们动手,兴许正等着咱们动手他好找个由头,正好不出一兵一卒,免了伤亡,回头再打着讨公道的由头带一帮人回去闹事,父皇对我本就不满意,只是碍于我是长子才没另立太子,这样一来,四弟就能名正言顺做太子了,上回我带兵出征,皇贵妃暗地里放了多少暗箭,幸好我命大才能活着回来,眼下皇贵妃还不知道王后怀孕的事,只一心拉拢那些老臣,我走得这些日子估计也说得差不多了,等我一回去估计就要废太子,若这次不能说服易恒出兵,我恐怕也会落得跟母妃一样的下场。”
张铭恩道:“为何不明说呢,易恒碍于王后母子的性命,应该不会不帮忙,再说上次您出兵帮他挡了柔然几绺倭寇,他不会忘恩负义吧?”
杜元同冷笑,“明说?你以为咱们是来化缘吗?要万把两银子兴许可以,可这是调兵啊,咱们自己的事,东穆掺和进来弄不好要引火烧身,他没有那么傻,没好处的事不会做,再说上次古蜀出兵有一半是因为柔然是咱们的邻国,若不趁机逼退它,等他回过头来就会攻打咱们,咱们的疆土不比东穆辽阔,人口也不多,凭咱们一国的力量,想跟柔然拼一拼还差点意思。”
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他是个好人?他是怎么爬上的这位置,连相好的女人都能亲手杀了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
张铭恩道:“可是属下瞧着他对那个姓裴的嬷嬷,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杜元同脑子里闪过一个清冷的面容,“那个女人的来路查明了吗?”
张铭恩道:“好像是易恒从羊城带回去的女人,以前就是个赤脚郎中,医术还可以,不过属下派去的人回来说,那女人也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羊城的,身份不清不楚,不过这几天在京中,属下倒是探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杜元同蹙眉道:“什么消息?”
张铭恩迟疑了一下才道:“据说……这位裴嬷嬷跟死去的荣皇贵妃很像,那荣皇贵妃不就是易恒之前被夜重年抢去的元配吗?您说会不会……”
“有点意思。”杜元同抚着下巴,嘴角露出一道感兴趣的笑容,道:“如此说来,那个嬷嬷倒是有点来头,消息确定吗?”
张铭恩摇头道:“只是小道消息,没什么凭证,再说宫里头风声紧不好打听,属下一时也说不准是真是假。”
杜元同道:“易夫人是佟家的大小姐,别人不知道内情,佟家总知道,你这样……”
他招手叫他过去,附耳嘀咕一阵的,张铭恩道:“属下明白了,回去就叫人去打听,那……明天还动手吗?撒出去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杜元同摇头,“按兵不动,听我指令。”他想了想道:“易恒的人到圣京都去了哪里?知道我的事吗?”
张铭恩摇头道:“易恒派出去的探子都是这方面的老手,路上跟丢了几次,不过他们好像只在王宫附近转了转,没去别处,应该是在打听王后怀孕的事。”
杜元同轻笑道:“这个老狐狸,我本来想拿王后的事试探一下,若是他担心王后母子的安危,很快就会跟我谈条件,那时我再提借兵的事,想来他不会不肯,谁知他倒沉得住气,哄着我在京城多住几日,扭过头就去老家打听消息,这会又借着吃鹿肉来探我的底,我看他没安好心。”
张铭恩担忧道:“要是易恒知道国君有废太子的意思,必定是不会再出兵了,甚至连和亲的事都会搁下,那咱们连圣京也回不去了。”
杜元同想到这些,脸上一向挂着的玩味笑意也尽拢了去,褐色的眸瞳里露出一丝阴霾,“所以说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可是您刚才说易恒早有防备,小皇帝那里咱们兴许占不到什么便宜。”
杜元同眸子里闪过一丝狡捷,“没有小皇帝,不是还有那个姓裴的嬷嬷吗?他的女人他不会不管吧?
张铭恩道:“您是说……可是咱们在宫里没什么人,裴嬷嬷又常在皇太后身边,恐怕不好下手,”
杜元同想了想道:“素熙长公那里可以一试。”
张铭恩迟疑道:“您真看上素熙长公主了?属下私底下打听过,这位长公主平日里就没个正型,原先就想嫁人给易恒,后来又喜欢上太医院一个太医,为此学了几年医术,如今她主动攀附,或许只是她的计谋呢?再说这样的人,做王后合适吗?”
总之,他对素熙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除了这些黑历史之外,还因为她太主动这一点,在他陈旧的观念里,女人应该是沉静温婉的,何况婚姻大事一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好,主动拦轿不说,还敢提条件,这让哪只眼睛瞧得上,只是这会瞧着太子的神情,似乎有些心动了。
张铭恩表情扭曲道:“您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杜元同苦笑道:“她漂泊无依,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若不是疯疯颠颠,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我跟她没什么两样……谁也别嫌弃谁。”
“可是属下听说她心里还喜欢着那个太医……”
张铭恩可以忍受她水性扬花见一个爱一个,可是心里装着别人嫁给太子就不能接受了。
杜元同不以为意,轻笑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
“这……”张铭恩一时哑然。
杜元同收了思绪,起身道:“行了,你去回话吧,我换件衣服就去会会这个摄政王。”
“是。”他掖了手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