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见她出来,道:“母后睡了吗?”
佟裳道:“奴婢见太后娘娘乏累,就先出来了,皇上还有事跟娘娘说吗?”
曦儿道:“倒也没什么要事,既然母后睡了,那朕明日再来吧。”
佟裳亲自扶了轿子送皇上回宫,一番折腾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平儿过来侍候她净手,道:“大人在饭厅候着您呢?等了有一会了。”
佟裳这才想到刚才答应过他一起用晚饭,匆匆洗了手过去,易恒已经在坐了,佟裳见桌上是空的,道:“怎么还没让上菜?”
“你没回来,我怕上早了菜就凉了。”他解释一声,即击掌让传菜,一叠的击掌传出去,少倾便有菜陆续上桌,易恒给她布菜,将那鹿腿片下来给她吃,又见她脸色不好,道:“你若在这里累了,我再给你换个轻闲点的职务,不必这样早跑晚跑的。”
刚才见她跟着轿子走路,他有些心疼。
“我不累。”佟裳心里斟酌着要怎么跟他开口,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好的由头,索性直言道:“皇上已然登基,颐太妃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易恒布菜的手顿了顿,道:“不过是秉公处理罢了。”他给她夹了一块子鸡丝,又道:“她求到你门上了?”
佟裳摇头,“当初我已跟她说得十分明白,是她不听,才落到现在的地步,再来求我又有什么用?她的事我不会管,我只是想听你透一个底,以后行事上也好有个分寸。”
在宫里行走不比在府里,事事处处都要小心为上,颐太妃知道她的底细,若她想要重新扶持佟家人上来,就不得不把颐太妃的事情处理好。
易恒道:“本来这些话我不想说,皇太后那边我都没透,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我打算让颐太妃到热河养老去。”
去热河,而不是圆明园,那就是说他已经不打算让她再回来了,去子留母,既然颐太妃留了下来,那顼亲王就留不住了,佟裳心下了然,知道顼亲王行将赴死,心里难免惆怅了一番,她道:“我知道了。”
易恒以为她会替她求情,没料到她一字不提,难免有些意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佟裳的心思其实很好理解,若易恒细观察些,就不难发现,她现在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现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曦儿,她的亲儿子,而她所有的退让也是因为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佟裳吃过饭,叫人端水来洗漱,见易恒跟进来,她道:“你不回去吗?”
“我今晚在这儿睡。”
佟裳有过前两次的经验,也已经学精了,不敢再跟他硬扛,只是想到早上嘉太妃的话,她道:“我听他们说晚上小钟门落钥早,有这回事吗?”
易恒道:“我怕你不方便,就早早让他们落了锁,怎么?有人说什么了吗?”
佟裳道:“早上嘉太妃嘀咕了两句,说进出不方便了些。”
易恒道:“西三所到了晚上本就没什么事,几个老太妃又不进后宫,开着门只会丢东丢西的,锁性关了大家清净。”
他张口闭口老太妃,殊不知里头住着的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妇人,只因进宫伴驾早,如今成了太妃而已,佟裳又想到自己的年纪,若不是她及早脱身,这会想必也已经是他口中的“老太妃”了吧?想到此,不觉笑了笑,易恒难得见她有个笑脸,帖过来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佟裳摇头道:“没什么,我看太后娘娘如今还住在昭德宫,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搬?”
易恒道:“端淑太后还没地方安置,要她挪出慈宁宫,皇太后要搬恐怕还得一些日子,再说西三所里冷冷清清,要我说她不如先在那里住着,回头再说。”
佟裳道:“虽是冷冷清清,可慈宁宫必竟是正经太后的地方,她时日不多,大限的日子总要从慈宁宫出去的。”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去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