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绿色的丝帕,阿绿喜欢用碧色青色这样冷色调的东西,除了她再没有别人,她上次被劫走后两人便断了消息,这会阿绿找上门来,想来已经知道她回府了,那么她应该也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事了。
她不顾危险,就这样急匆匆过来,是来兴师问罪吗?
佟裳心里迟疑着,叫平儿拿了两吊铜钱,对老妈子道:“麻烦妈妈,悄悄带她从后门进来,不用惊动前边。”
“是。”
老妈子拿了钱,很快就把人领来了,阿绿穿了件黑色的斗篷,将她遮得十分严实,她肃着脸,表情十分严肃。
阿绿进了暖阁,一旁的小丫头过来更衣,阿绿道:“不必了。”
说着便径直进去,对佟裳纳了个万福,道:“小姐……”
佟裳见她一脸严肃,忙对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小丫头们鱼贯退下,平儿也拿了针线筐到外头去,借着做针线在门口守着,留出空间让她们好生说话。
阿绿身边带着冬櫻,见大家都是旧相识,张婆婆便道:“侧夫人先坐吧。”她殷勤过来奉茶,冬樱也向佟裳见礼,“给小姐请安。”
佟裳点点头,转身对阿绿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绿脱了风帽道:“这些事先不提,小姐,奴婢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求您帮忙,眼下除了您也没人能救萧家了。”
佟裳见她郑重其事,一头雾水道:“出了什么事?”
阿绿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上将军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易大人,这会大少爷二少爷都被抓了,上次军还在关外没回来,昨天夜里几百个羽林卫突然过来,什么话也不说,把府上围了就开始查抄东西,把老爷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还带走了不少东西,老夫人吓得一口气没倒上来,就那么去了,夫人带着大家在府里,一时也没了主意,我买通了一个官爷,趁乱偷偷跑出来,来求小姐想个法子,他们既然打着东厂的番号,那易大人就能说上话了,无论如何,还请您求求萧家。”
她跪地朝她磕头,冬樱也跟着跪下,“求小姐看在以往的份上,求求萧家吧,要不然奴婢跟侧夫人都要流放去了。”
佟裳捂着胸口,一阵纳罕,易恒不是才说要顺应萧孔两家的意思,匡扶顼亲王为王吗,怎么却出了这种事?
阿绿显然不知道外头的局势,说得一知半解,佟裳虽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易恒跟她说过他的计划,眼下突生变故,只有一个可能……
她叫张婆婆扶她起来,又道:“先坐下说话。”
阿绿哭得眼睛红肿,看样子她是真的没了主意,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来找她,她刚才说她买通了守门的,应该也是打着她的旗号才买通的,易恒的手腕他知道,若真不留情面,买通的事压根不会发生,既然管得不严,那就是还有转机。
佟裳快速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我也有几日没见大人了,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说的。”
冬櫻道:“小姐恐怕有阵子见不到姑爷呢。”
佟裳听了意外,正要再问,阿绿已经打断了她道:“冬櫻,你到外面去。”
冬樱不情愿地福了福身,转身退到帘外。
佟裳看着阿绿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绿怯懦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我跟小姐一样,在府里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路上尸横遍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那里死人身上插着的旗子来看,萧家跟孔家应该是落势了。”
“什么……”
佟裳这会才觉得自己无知,她每日在府里,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盘旋,连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样想来,那天老夫人送葬回来,突然过来瞧她,她见她神色古怪,两边势力的交战应该是从那天就已经开始了,可是老夫人没告诉她,应该是易恒的主意。
佟裳本来还只是猜测,这会已经能十分肯定了,只是……是易恒要自立为王,还是立三皇子,她还不能肯定。
搁在扶手的手剧烈的抖着,她掐着掌心,心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绿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如此一来,更加可以肯定易恒势在必得的决心,他连她都瞒着,那是铁了心的要夺位了。
“小姐也别太着急些,胜负已分,想来不日就会有个结果,奴婢不想奢望全然开脱,只求小姐能求求大人,放萧家人一条生路,哪怕是辞官归田去,至少都还活着,这几日羽林卫围府,把家里上下的人都关了起来,奴婢听说像这样抄家夺官的人家,女眷都要流放,男的都要斩首……奴婢实在是没办法……”
她说着,便又哭了起来,呜呜哭了一会,又接着道:“那天送小姐走后,奴婢一回家就被四少爷拦住了,那个时候奴婢才知道,四少爷把小姐放在家里是保护小姐,上将军跟孔大有要灭口,只有这样才能保得小姐平安,小姐被老妈子错喂了药晕倒的那天晚上,少爷一直忙进忙出,两个时辰一喂药,奴婢在外头远远瞧着,人进人出的,足折腾了一晚上才算完。”
“一晚上……”佟裳一直以为那天萧骞泽用卑鄙的方法得到了自己,听她这样说,方知是自己误会了他,又想到他惨死在运河上的情景,忍不住有些动容,红了红眼眶道:“我会尽力说服大人,给萧家人保命,只是……前朝的事他肯这肯听我的,上将军跟他一向是死对头,这次为了推举新帝的事,又站在对立面,我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听我的。”
“只要小姐提了,姑爷一定会斟酌的。”阿绿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要保得萧家毫发无损是无望了,只是,若能留下一脉也是好的,要不然堂堂骁勇世家,就这样陨没了。
“多谢小姐。”她起身,再次行了个礼,“时间不多,奴婢也不多留了,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