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院已经被临时隔了开来,屋子里除了几个他的亲信,一个人都没有。
颐太妃抬了抬头,风帽下露出一张略施薄妆有些憔悴的面容,她道:“易恒已经高贵了丧钟,看来他是不打算服软了,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冗道:“娘娘,进去说吧。”
颐太妃跟着他进到内室,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萧冗站在她面前,一副卑微的样子。
颐太妃叹气道:“他故意敲响丧钟,现在把人都圈在宫里,这个时候跟他较劲得不偿失。”
萧冗跟着叹气,丧钟一响,有品的外命妇们都进宫哭丧去了,连他的家眷都进宫去了,易恒显然比他们有利多了,“那娘娘的意思是……”
“三皇子失踪后,如今外头正有易恒纂位的流言,咱们暗着动不了他,不如趁此机会,给他再添一把火,国丧期间各处都乱得很,若这个时候二皇子出了什么事,大家一定会事先想到易恒。”
萧冗是不喜欢二皇子继位,可他毕竟是忠于皇室的,也从没有想过要结果了二皇子,这会听见颐太妃的话,震惊之余觉得自己似乎是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当初她投到自己门下,请他帮助她们孤儿寡母,他也觉得皇上昏庸无能,有了帮扶的意思,可杀皇嗣,并不在他的接受范围。
“可二皇子毕竟是二皇子……”他心有迟疑。
颐太妃道:“将军,历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咱们现在是骑虎难下,让他屈服,险然是不可能了,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二皇子登基?二皇子是什么样子大人也看见了,真让那种人坐上皇位,东穆不出三年就会国破,还有三皇子那里,大人打算如何收场?几十条人命在宫里圈着,单凭一个三皇子,拿什么跟他较量?”
萧冗低着头接不上话。
颐太妃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说了一会便缓下语气道:“若单只三皇子倒也好说了,可是听说萧将军掳走的不只三皇子一个人,哀家不管你掳走了谁,趁二皇子的死,一并都解决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试图说服他,“将军,易恒不是好糊弄的人,你动了他的女人,他不会就此罢休的,只有死人是说不了话的,我已经着人把荣皇贵妃还没死的消息透露给了二皇子,依着他沉不住气的性子,估计这会已经向易恒摊牌了,到时候那个女人是死是活,全推到二皇子身上,跟咱们没关系,只有这样,易恒才能好好的扶持康儿。”
萧冗自知理亏,到了这会也说不出什么,他那个儿子,他也说不动他,在她面前唯有叹气的份,“臣会处置好,不让娘娘为难。”
颐太妃点一点头,目的达到,她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说道:“等康儿登基,哀家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答应你的摄政王之位,也会给你。”
“多谢娘娘。”
正事办完,颐太妃也不多作停留,带着人坐上马车离去。
萧冗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在门口略一迟疑,转身问身后长随,道:“少爷还没消息吗?”
“没有,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必找了,不用管他了,把那个女人处理掉,再找个机会把三皇子送回去吧。”
长随迟疑了一下,道:“可那女人是易恒欺君的证据,难道咱们要放弃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吗?”他觉得有些可惜。
萧冗叹气道:“你没听刚才太妃娘娘的话吗,易恒手里握了那么多人的生死,这个时候跟他斗不是好时机,先好好扶持顼亲王登基再作打算。”
“是。”
木屋里,佟裳被冻了一夜,脚上已经没知觉了。
她从膝盖里抬起头,朝外头看了一眼,天已经亮了,林子里开始有些鸟叫。
她被关着的期间,他们几乎不给她任何水跟食物,无论佟裳怎么叫,都没有人理她,佟裳渐渐明白这个事实,也就放弃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先被饿死之前,木屋的门突然开了,两个大汉进来将她提了起来,“起来,跟我们走。”
佟裳挣扎着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见易大人行不行呀?”
其中一人打趣着,他动作粗鲁地将她从地上扯起来,连拖带拽往外拉。
佟裳浑身没劲,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着。
踉跄出了木屋,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连日下雪的天气,让林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人踩在上面几乎没过半只小腿,本来就冻木了的脚,这会又痛又酸,几乎失去了失觉。
他们没让她坐车,也没让她骑马,就那样赶着她在雪地里走着。
佟裳走了一会就没力气了,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带着些戒备道:“这不是回城的路,你们要带我去哪?”
其中一人笑着道:“这当然不是回城的路,这是黄泉路,爷劝你最好闭上嘴别添堵,一会到了地方,爷还能给你个痛快,再多话,一会非在你身上多开几道口子不成?”
佟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纵然是她,也有些害怕起来,心口微微发紧,道:“是谁让你们杀我?是萧骞泽吗?”
他们突然撕票,说明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那曦儿呢?难道是易恒输了?
佟裳想到这个可能,突然冲过去抓住那人问道:“三皇子呢?三皇子在哪里?”
“你还有功夫管三皇子的死活,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人毫不怜香惜玉,拿了刀柄狠狠朝她头上一贯,佟裳不防挨了一下,无力倒地,额上瞬间红肿了起来,半天才恢复意识。
他警告道:“你别找事听见没,赶紧到了地方爷几个也好回去,省得在这山里挨冻又挨饿,知道吗?”
佟裳像堆破布一样被他拎起来往前走着,他们像驱赶动物一样赶着佟裳,把她往悬崖边赶去。
佟裳麻木地走在林子里厚厚的积雪上,看着眼前茫茫的林海,心里有些绝望。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