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静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看着她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抛下孩子呢?
从那里后,谷静对佟裳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能帮则帮,两人间瓜葛少了,多了真情实意,渐渐地真有些像姐妹了。
佟裳寄居在羊城,每日除了看病就是同谷静一起经营客栈,偶尔从那些客人的嘴里,也能听到一些宫里的消息。
在佟裳走后的第二年春天,沅妃生下一位公主,此后多年无所出。
元贞三年年,皇后病重,不治身亡,死在坤宁宫。
同年六月,太子得了天花,夭折,此后不久,淑妃被晋为皇贵妃。
隔年春天,皇上突然宣告病重,院使佟家因牵连其中,被革职查办,堂堂太医世家,一朝沦落,同善堂也被查封,沅妃受此牵连,贬为常在,颐太妃被逐出宫,到圆明园居住,与顼亲王母子分离。
五年后……
羊城。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佟裳被人叫起,披衣起来开了门,见铁子一脸急促地站在外头,不等他开口,佟裳便道:“我去穿件衣服,你先去套马车。”
外伤多是紧急的病人,这样临时被叫起来是常事,佟裳早就习惯了,她利落地穿上衣服,提了药箱出来,见铁子还没动,她道:“你怎么不去套车?”
“不用套车,人家有车。”
佟裳脸色沉了沉,道:“军里的?”
羊城不大,有钱的富户来请她会套车,但多半是军营里的人才会用到马车。
铁子恩了一声,错身让开,佟裳看见院子里果然站着三个军爷,其中一个看着像小头目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佟裳与他目光交错,彼此打量了一番。
他沉着脸,身上的铠甲都来不及卸,想来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这两年因着夜重年病重,敌军屡屡来犯,边关动不动就要打仗,佟裳治外伤出名,时常会被叫到军营里,她已经习惯了,上前对他低了低头道:“走吧。”
那人却没动身子,而是狐疑道:“你就是裴大夫?他们说裴大夫是个男的啊。”
佟裳冷声道:“那军爷估计找错人了,羊城只有一个人姓裴,治外伤的,就是我,军爷想找男的,别处看看去吧。”
佟裳梗脖子要走,那军爷气得脸都绿了,冷笑一声道:“脾气还挺大,刚才算我说错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神医居然是个小姑娘,但愿你本事比脾气大。”
铁子怕她犟着惹怒了军里的人,连忙过来劝道:“行了姑奶奶,他们可是大营里的人,得罪了他们回头派两个人来咱们这客栈还开不开?我给您提箱子,快去吧。”
佟裳被连推带哄弄上了车,车子一路不停出了城门,往关外的大营里去。
佟裳闻见空气里硫磺味道似乎变得浓了些,她撩开帘子看看,只见四处残垣断壁,一派破败的景象,地上比比皆是的残火烧着不知名的物体,散发一股恶臭,佟裳皱了皱眉,转头再看刚才跟她呛声的小头目,他正一脸严肃地驾着马。
佟裳被带到军营里,她要治的人似乎是个将军,伤在腿上,火箭的贯穿伤,除此之外还有两处刀伤,好在伤得位置不要紧,不要命。
佟裳一进去就洗了手,让铁子先给病人消毒,铁子这些年常给她驾车,佟裳已经把他培养成半个副手了,闻声立刻拿了白酒上前给老将军擦洗伤口。
那将军四十多岁年纪,受了这么重的伤,犹自十分精神,盯着佟裳看了一眼道:“娘的,让你们去找个大夫,就找个小娘们儿来。”
带佟裳来的那个头目道:“霍将军姑且信她吧,脾气大得很,属下才说了一句,差点就请不动了。”
霍袁淳笑着道:“是吗?”他朝佟裳看了一眼,佟裳淡淡的,把东西准备好消好毒端到跟前。
霍将军道:“小娘子,我的副官说你脾气大地很哪,别回头你给我治伤的时候,把火气撒到我身上。”
佟裳笑着道:“我的脾气大不大先不说,不过霍将军真该换个副官了,眼神不济,脑子也不好使,明明是求人,却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嫌弃别个是女的,我要脾气大点,早走了。”
霍将军生得五大三粗,多少人见了他吓都吓死了,哪敢这么跟他开玩笑,她倒当面调侃起他的副官来了,一时觉得有趣,笑着问道;“裴大夫多大年纪,我瞧你年轻,怕你被人骗了,这羊城的男人不能要,全是大老粗,裴大夫真想成家,我这里倒有少光棍汉,你要是没成亲,本将军就替你说个媒如何?你别看我这副官嘴笨,可心思细呀,对人温柔体帖,包管是个好相公哎呦……”
佟裳一针下去,霍将军叫了一声,佟裳道:“没给将军吃麻沸散吗?”
铁子摇头道:“还没。”
“怎么这么粗心,快喂将军吃麻沸散。”
将军疼得脸都白了,虽然知道这是她的小计谋,可也无计于施,总不能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吧?
只能认栽,吃了药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佟裳给她缝合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起来到一旁洗手。
“每天上一回药,过七天我来拆线。”
霍将军道:“七天老子就南下了,拆什么线。”
当兵的糙惯了,佟裳这种话听多了,倒也不计较,只是吓唬他道:“不拆线也成,等回头线长到肉里,把腿截肢了正好。”
霍将军听得怕了,苦笑着道:“小丫头,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佟裳道:“是吗?我也是开玩笑的。”
霍将军被她逗得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有点意思,卫东,你瞧着他给你做媳妇如何?”
叫卫东的副官,脸色一红,道:“大人……”
“行行行,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