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灵堂那边便安静了下来。
佟裳换了孝服从内室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丝疲惫，张婆婆上前两步，将她扶到暖阁的鸾榻上坐下，“顾练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叫他进来吧。”
“是。”
张婆婆朝外击了两下掌，穿着全副孝服的顾练躬着腰从外面进来，对佟裳打了打袖子道“奴才顾练见过干娘。”
佟裳道：“起来吧，你在你干爹灵前磕过头，咱们就是一家子了，这会没外人，你不用行这些虚礼。”
“是。”他略直了直腰，瘦弱的身上包着几层重孝，却仍旧伶仃地很，袖摆里头空荡荡的。
早晨他来请安的时候，佟裳只是隔着帘子跟他说了两句话，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这会见了他这样瘦弱，心里未免有些难受。
“你瘦多了，看来这些日子，你在北五所里受苦了。”佟裳略有些心疼。
顾练笑呵呵地道：“奴才不是瘦，奴才最近长个子呢，干娘不用替奴才可惜，奴才的身子结实着呢，你看……”他朝佟裳伸伸胳膊，露出并不粗壮的手臂。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难为情，很快便放下了。
佟裳被他小孩子气举动逗得发笑，一扫刚才沉重的气氛，“行了，你精神头不错，也就放心了。”
她顿了顿，言归正转道：“大人出事后，宫里各处都把持得很严，自打上次的书信中断后，我跟大人也失去了联络，眼下有宗要紧的事，我不得不请示一下大人的意思，所以……我想让你跑一趟，替我送封信过去。”
顾练道：“常公公一直在府里守着，奴才不好脱身，这会去，恐怕反而会暴露了大人的行踪。”
佟裳道：“明天我会跟老夫人请命让你守陵，易家的陵地是新陵，没人会怀疑，常公公宫里还有职务，不会一直在那里，即便他留下几个虾兵蟹将，也好对付地很。”
顾练点头表示赞同。
佟裳抬头示意张婆婆瘵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他，“这封信很重要，务必要亲手交到大人手上。”
“奴才一定办到，干娘放心。”
佟裳点头，仍旧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几遍才作罢。
张婆婆道：“小姐，前面离不得人，顾练小公公是偷着出来的，一会前面找不到人，又该闹起来了。”
顾练道：“那奴才就先走了，干娘可还有什么话带给大人？”
佟裳想了想道：“你见着大人，替我好好看看他，上次听说他受了重伤，伤好了没有，瘦了没有……”
顾练跟张婆婆都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佟裳也有些脸红。
顾练道：“干娘放心，奴才一定好好替您瞧瞧。”
送走顾练，张婆婆扶着佟裳来到内室的床上坐下，蹲到地上替她脱鞋，“时辰不早了，明天卯正就得起来，小姐好歹睡一会吧，省得明天没精神。”
佟裳捂着胸口躺下来，听着远处再次响起来梵音，兀自有些不安，“我这两天心跳得很快，总觉得有些睡不踏实。”
“等忙过了大敛，让周太医来给您瞧瞧。”
“恩。”
佟裳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很快陷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