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梳妆的功夫，西府三姐妹已经进来了。
“姐姐今天大喜，快出来让妹妹们瞧瞧，什么天仙似的模样。”
佟佳沅嘴甜，一路引着众人进来，看到佟裳穿着大红嫁衣的样子，眸中闪过一道惊艳的神色，“姐姐生得这样倾国倾城，难怪会让掌印大人神魂颠倒，别说是易大人，就是妹妹看了我也是眼红心热的。”
她将佟裳推出来给大家看，佟佳柔笑着道：“佟裳姐本来就是京城第一美人。”
佟佳凝只是微微笑着，只是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细细打量过佟裳身上穿的戴的，虽不能以寻常婚嫁仪式大肆操办，只是该有一样没少。
她曾见过大姐出嫁，大姐的妆发行头跟她的比起来，简直不够瞧，这还不算她库房里那些东西，听说佟家为了避嫌，不让宫里觉得他们忤逆，那些陪嫁并不会在今天送过去，而是会在接在来的一个月时间内陆续送到易府。
究竟有多少东西，数目竟庞大到需要一个月的时分分批送，听说长公主的陪嫁也不过八百抬而已。
“佳柔妹妹，我瞧着你气色不错，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佟佳柔笑着道：“大好了，劳姐姐挂念了。”她顿了顿，又朝她道了个万福道：“姐姐今日出嫁，妹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是自己还有些小手艺，便取了往年老夫人赏的一块料子，绣了一些小玩意给姐姐做贺礼，只求姐姐不嫌弃才好。”
佟裳素来知道她手艺好，听闻此言，忙带着众人走到外间，那屏风已经被小厮们抬了进来，上面累累用金银绣线绣了锦鸡、孔雀、飞凤绣成一副百鸟图，再看那手笔，明眼人一望便知不俗。
“妹妹这等手艺可谓佳作，哪是什么小玩意儿啊。”佟裳对那屏风真是喜欢，对佟佳柔更是赞不绝口。
绣工虽然不要钱，可屏风不算小，单那上面的金银绣线就花费不少，佟裳知道佟佳柔的处境，她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已经是尽了她的全力了。
“妹妹有心了，难为你拖着大病才愈的身子绣这个，瞧瞧，把眼睛都熬红了。”佟裳有些心疼。
霜叶道：“正是呢佟裳小姐，我们家小姐为了赶出这屏风，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多嘴。”佟佳柔不满的责怪，“姐姐别听她的，我不过是晚睡了几天，不碍什么，能赶上姐姐出嫁前把这绣屏交给你，妹妹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佟佳柔长呼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用心。
佟裳上前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一切话语都不必说了。
佟佳沅在旁道：“哎呀，三姐有这等手艺拿出来，可是难住我们这些手笨脚笨的了，妹妹我这手既拿不了针，也拿不了线，妹妹有心要送姐姐个好东西，只可惜府里每月例银就只有二两银子，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一件和田玉白玉的坠子是头两年爹去地方外调时带回来的，我们姐妹几个一人一人，我这个便送给姐姐了，或做个扇坠子什么的，也还拿得出手。”
佟佳沅送的是个白玉如意扣，有鸡蛋那么大小，成色倒是好的，只是佟裳这里多大的和田白玉没见过，她这点东西，实在瞧不上眼，不过佟裳也不是真想要她的东西，仍旧是笑着收下了，嘴里一再道了谢。
佟佳凝送了她一套玉制的书签，上面刻了十二生肖的图案，佟裳倒很喜欢，道过谢后，佟佳凝望着她身后的妆台道：“妹妹近来肤色明亮，想是用了那白洛香粉的原故。”
佟裳笑着道：“那白洛香粉倒真是个好东西，不过太不经用些，一盒打开，很快就用完了。”
佟佳沅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东西，“什么是白洛香粉，让我们也开开眼。”
佟裳怕他们觉得自己显摆，只让阿绿将香粉拿了出来，在几个姐妹中间轮着让她们试了一些便收了起来。
佟佳沅见此情景，不免语带酸气地道：“这样好的东西，难怪姐姐要如此小心，咱们府里也只有佟裳姐姐配用了，我们这些俗人也只配试一试呢。”
佟佳柔见佟裳脸色难堪，从中缓和道：“那香粉放在盒子里才能保证功效，要是一直打开，功效也就没了，四妹妹怎么这样糊涂起来，就连咱们平常用那些牡丹花粉不也是这样吗？”
佟佳沅冷笑着道：“姐姐进了一次宫，被嫔主子夸了一回后，这嘴皮子是越来越遛了，人家还没什么意思，你倒先维护起来。”
佟佳柔脸上红了红，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佟佳凝蹙眉道：“好了，今天是佟裳大喜的日子，都别在这里拈醋了，佟裳妹妹还有事忙，我们就别在这儿打扰她了。”
佟佳凝带着她们两人出去，临走她又往她脸上瞧了瞧，“妹妹这样姿容真叫人羡慕，难怪人人都喜欢妹妹，那白洛香粉果然也只配妹妹用了。”
佟裳只觉佟佳凝今天说话格外有心，却也没往深处想，送走她们，佟裳便进去更衣，准备进宫去了。
过了一会，吴妈妈带着佟元过来请安，佟元今天穿着宝蓝色小寿字袍，带着瓜皮小帽，看着去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他看着佟裳，还没说话，眼泪便先流了出来，不过，还是按照吴妈妈教的那些规矩，正式朝佟裳行了跪拜礼，“祝姐姐新婚之喜，百年好合。”
佟裳含泪让他起来，“到姐姐跟前来。”
佟裳已经换上另一套稍微简单些的嫁妆，方便一会进宫朝拜，佟元看着她打扮成这样，又是高兴，又是伤心，圆眼睛里续满了泪水，“姐姐走了，元儿以后可怎么办呀。”
“元儿乖，有奶娘跟新夫人照顾你呢，姐姐也会时常回来的，等元儿努力考进了太医院，咱们就可以在一起啦。”
至少那时佟裳就能跟佟老夫人提出把佟元接过去住了，佟裳这样天真的想。
十二岁才能参加会考，佟元算一算时间，一想到还有五年才能跟姐姐一起住，眼泪流得更凶了。
佟裳安慰了她好一会才哄住她不哭，吴妈妈怕误了吉时，连忙道：“小姐快走吧，一会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宫里来的教习嬷嬷也道：“佟裳姑娘，是时候启程了。”
佟裳起身上轿，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拉住吴妈妈的手，“我将元儿教给你了妈妈，你可一定要看好他啊。”
吴妈妈含泪点头，“小姐放心，有奴婢在一日，就有少爷在一日。”
佟裳走时，佟世霈带着阖家出来相送，佟裳虽是高嫁，却碍于规矩不能宣赏，只能任由他们俯首相送，直到马车远远绕过巷子，再也看不见了才放下帘子。
佟裳穿着大红嫁衣，坐在急驰的马车上，直到看到张婆婆与阿绿脸上的眼泪，才终于有了些出嫁的感觉。
或许是之前经历了太多，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以后，我便是掌印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