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他环住她的腰稍稍轻轻往后一拉,佟裳整个人钻进了他宽大的怀抱,她本就高烧未退,如今只觉热气上涌,整个脸都红了。
想着外面一干仆妇与小厮,都知道他今晚睡在这里,佟裳这会简直是想死的心情,咬了咬牙道:“如今大人不想娶也难了,我已经被大人弄得坏了名声,若大人负心,我必饶不了你。
易恒轻笑,“甘之如饴。”
他抬了抬衣袖,立在床边的两支错金的鹤纹烛台上的火眼倏地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佟裳素日最怕黑,然而因他触手可得,又不觉得十分怕了。
佟裳以前常想,她与他成亲了会是什么模样,却想不到原来竟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他的手准确地找到她的,十指紧扣。
佟裳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这些日子的原故,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才纵得他这样,只是……这感觉并不坏。
清晨,佟裳坐在镜前梳妆,隔着窗户朝外看去,入目是黑压压一片人,皆是他的戍从。
因他夜宿在这里,起床后便召了长随进来服侍更衣,佟裳从镜子里看着他簪冠的样子,脸上微微一红。
“小姐大安了,这可真是老天眷顾,昨儿那魏大人还说小姐的病需得多发发汗,奴婢正想着怎么想法给您发发汗,谁知今儿就全好了。”
阿绿看着佟裳好了,心情格外高兴,丝毫都没注意到佟裳的脸色变得更加红了。
“在聊什么呢?”易恒理好衣装走过来。
“姑爷,没聊什么,奴婢跟小姐玩笑呢。”阿绿见了他还是有些怕的,匆匆解释了一句,便蹲了个礼退下了。
易恒看上去心情不错,弯下腰,朝铜镜里的人看了一眼,见她已经匀过脸,只差化妆了。
佟裳大病初愈,脸色本就苍白,刚才阿绿匀粉时又有些用力过猛,这会瞧着越发白得没血气。
佟裳嫌不好不给他看,“大人别看,还没化好呢。”
“我来替你化。”易恒拿了罗黛替她化眉,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看上去十分认真,害得佟裳也不敢再妄动。
彼时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易恒化好眉,匀胭脂的时候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好笑道:“你看什么?”
“大人手法娴熟,莫不是大人平日里也化妆?”
“你看我什么时候用过粉?”易恒快要被她气笑了,过了良久又说了一句,“我也不是一开始便是掌印大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平常的语气,只是多少听出些个中的凄凉,佟裳撇了撇嘴角没再说话。
易恒替她抿了唇,将她推到镜前,“看看还满意吗?”
佟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有些不认识了,东穆朝的妆容不像现代那样淡,并喜欢在眼尾用赤色,而易恒却不用,只描了简单几笔,给她化了最素净的妆容,胭脂颜色更是恰到好处。
“难怪大人招人喜欢,连大人化的妆都这样出众。”
易恒轻笑着道:“你这是恭维我还是讽刺我。”
“自然是恭维大人。”
“蒙夫人不弃,以后我必再接再厉也就是了。”他跟她斗趣,又抱着她磨了好一会才松开,“好好在家养着,忙完这一阵,我便来接你。”
易恒临走前在她唇上轻轻嘬了一口。
佟裳目送他上了轿子才转身回到内殿,张婆婆跟着进来收拾床铺,看着那凌乱的被衾,饶是见过世面的,也不由臊得老脸通红。
硬着头皮铺好床,她倒了杯花果茶过来递给佟裳,“魏大人说小姐病才好不宜饮浓茶,这花果花最合适。”
“放着吧。”
张婆婆放下茶杯,踌躇着道:“昨天事出突然,奴婢也没防备,如今天小姐既然已经跟姑爷同房,有些话奴婢就不得不提点着……姑爷不比旁人,小姐跟他在一块需得有些分寸,小姐平时脾气爆,可大人必竟是大人,有些事情总得顺着他才好。”
佟裳打断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待我很好,并没为难我。”
佟裳说到这里,脸红得已经快要滴血,想到昨天晚上他……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都说太监手段好,她还不信,昨晚倒是真真见识了,该做的都做了,就只差那临门一脚罢了。
张婆婆见她害羞,也不想多说,只是规矩上还是不能错了,“昨天晚上姑爷过来,虽然没过明路,不过那边院里的人应该也都是知道的,奴婢一会还是先去知会一声,省得老夫人追究起来不好说,她这阵子正生着您的气,犯不着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佟裳明白她的意思,易恒昨天晚上跟她就算是正式圆房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名份,不过礼数还是要走一下的,她是姑娘家不好出面,这个时候也只有张婆婆能说得上话了。
“那就劳烦婆婆去走一趟了。”
“说什么麻烦,小姐大喜,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婆婆安顿好她,也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就往正院去了。
此刻,正院的暖阁里,佟老夫人已经起身了,正由人服侍着用早饭,秋嬷嬷站在一旁,一面侍候饮食,一面已将早上的见闻如实告诉了她。
佟老夫人听完眉头紧皱,“你可看真切了?”
“老夫人,奴婢就是眼拙也肯定认不错掌印大人的轿子啊,何况大人身边有那么多随从。”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才道:“而且……奴婢听说,大人是卯正二刻走的,那么早晚的时间,昨晚上怕是就来了……”
佟老夫人听了直皱眉,“什么?简直是胡闹,这要是传出去,我跟老爷的脸可就丢尽了,这个佟裳,真是让人不省心。”
秋嬷嬷宽慰她道:“老夫人倒不用担心传出去,左右易大人的人办事得力。”
“那也不能这样,还没过门就圆了房,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做出这种事?”佟老夫人对佟裳的做法是一百个不满意,只是又碍着易恒的面子,话也不能说得太难听。